江時安知常澤既已擒住本門三十多個弟子,那有些事敗露已成必然。常澤此時厲聲責問,江時安隻得裝傻道:“是嗎,竟有此事?楊益真平日裡看來老實巴交,絕不像是會害人之人,常莊主放心,此事我回去後,定會詳加查問,給常莊主一個交代。”
常澤冷笑一聲,道:“不用勞動江大俠了,貴派中那叫楊益真的弟子,咱們已請了來。”說着,沖門外高喊一聲:“給我帶進來!”
門外立時有兩個弟子押了一人進來,被押來那人手上用麻繩綁着,正是楊益真。他額頭上腫了一塊,右頰一片淤青,嘴角沾着血迹,顯是與人交手被打。楊益真是古鎮康的徒弟,江時安見了他被擒來,心中一驚。原來楊益真殺了常澤嶽父之後,便奉命在撫甯縣留着,等着回程時再與衆彙合,一同返回徽州,不知萬古山莊怎就拿住了他。
江時安想為古鎮康保住這個徒弟,一時卻苦無善策。
常澤道:“江大俠認得這人吧?”
江時安瞧了楊益真一眼,并不答話。
常澤雙手搭着座椅扶手,神态威嚴,說道:“我嶽父一介書生,不是什麼武林中人。咱們的規矩立着,武林中人不得和武林之外的人動手。與常某結怨的人這麼多年來可也不少,但從沒誰敢犯了武林規矩去動我嶽父他老人家!你金家,還真是敢為人先哪!”他說這“敢為人先”四字時,手起掌落,一掌拍在座旁的矮幾之上,“嘭”的一聲響,那矮幾碎成數片,塌落地上。
江時安着實為楊益真生死擔憂,轉眼看着楊益真道:“益真,可是你殺了宮老太爺?”
常澤“哼”地一聲,道:“江大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這家夥可是已經全招了,他殺我嶽父乃是呂山和鄒無晉指使,商議之時江大俠你也在場不是嗎?怎麼又問起來?”
江時安從前受人尊崇,可沒受過這樣的氣,臉一微沉,當下回道:“常莊主待要怎地?”
常澤觑着他道:“江大俠回去告訴金掌門,呂山和楊益真傷我門人、嶽父,如何處置請他親來商議。餘人,讓他拿龍尾劍來換,十五日後若見不到龍尾劍,你那些師弟師侄一個也别想活命!”
江時安聞言大怒,一時忘了雙腳已無,口中一面道:“你敢!”一面便起身,但沒了雙足支撐,身子搖搖晃晃,忙急運力穩住,落坐椅上。他身後的兩個弟子伸手來扶時,江時安已坐下了。
常澤微微笑道:“我常澤便隻任你們來找事,我不敢。”
衆人皆知他說的是反話,江時安此時理智稍複,想起自己一衆同門尚在人手,隻得溫言說道:“常莊主,大家同是江湖朋友……”
常澤反唇相譏:“江湖朋友?我還沒聽說過誰會上江湖朋友家裡來鬧事的,誰會殺害江湖朋友的親人弟子的!哼!你江大俠有愛幼之心,咱們難道便沒有?咱們的弟子被你們傷了,你還來與我說什麼愛幼,我便是愛幼,才不會放過他們!”
江時安被常澤這麼一說,也不知怎樣辯駁,常澤道:“百日門和千霜了結恩怨,你金家插一腳進來在先,反悔偷襲在後,你們無真無誠無信無義,那也怪不得我了!”
江時安氣結于胸而不敢發,道:“這十五日内,還望莊主莫要為難我師弟他們。”
常澤斜眼道:“那貴派何必先來為難我呢?”說罷,将眼一翻,道:“送客!”便起身當先走出廳去,餘人一一跟上,不多時廳中隻剩兩個萬古山莊的弟子和江時安師徒三人。江時安将身一縱,躍入座後的一乘小竹轎之中,由他的兩個徒兒擡出萬古山莊。
萬古山莊留下的兩個弟子原是專為人引路的,江時安回去時,兩人一路相送,直至江時安師徒三人出了大門。
一出萬古山莊大門,江時安愈想愈憤,竟至嘔了一口血出來,兩個弟子忙停轎相詢。江時安隻緩緩吐出幾個字:“今日之辱,來日之仇,你們和我可都要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