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園中的江湖上衆英雄早知萬古山莊和徽州金氏兩家的過節恩怨,也早聽洛水鎮奪珠時金化機被萬古山莊所擄,這時見常澤将金化機放出來同衆人相會,一時也摸不清常澤心思。衆人早前又聽得兵刃相交之聲,心中有疑,想要去探看,卻被毛團等人勸說住,知道事情非常,但也曉得自己一行人同在,常澤不敢加害,隻得按捺住好奇之心,仍是比武。後見常澤帶着東方五弦一行人進園,衆人便知先前的兵刃相碰聲是從何而來了。又見常澤和東方五弦兩個本為仇敵之人似無隔閡,和顔相談,又是出乎意料。
人中也有與金氏交好的江湖人想給金化機說情,求常澤放他回去的,但苦于無時機開口,眼下常澤正與東方五弦等大談江湖上的逸事。
坐談半個時辰,衆人看去仍是相談甚歡,毛團忽走到常澤身邊來,同他耳語幾句,常澤起身道:“我倒忘了,金公子和衆位金家的遠客都還未用過中飯,強拉諸位相談許久,想必早已餓了,實在失禮。”
金家群弟子用過早飯便潛伏在萬古山莊四面,日中之時到此,一戰未終而忽止,延宕至今不得歸,有的弟子卻也餓了,東方五弦卻道:“常莊主客氣了。”
常澤道:“欸,諸位到了這,我若不盡這地主之誼,那像什麼話。”他環視衆人,又道:“正巧,朝陽教的莊易山前輩,清風觀觀主一了真人到此,咱們便一同用些酒飯再行暢叙,諸位朋友也一起請到飯廳吧。”
莊易山和一了真人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東方五弦看常澤拖延許多時刻,便像是為請這兩位前輩來似的,心下越發琢磨不透常澤鬧什麼玄虛。但存了“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便也無懼,帶着金家衆弟子随常澤等離園。
常澤常亦父子、毛團引了衆賓到飯廳,廳中宏闊,擺了三十餘張大圓木桌,上擺滿了酒菜。廳上李子道、聞孝法正招呼莊易山和一了真人。見面寒暄,又是一番新客套,衆人入席坐定,始用酒飯。萬古山莊另給一了真人備了素齋,他德高望重,與常澤、東方五弦、莊易生等同坐一席。金化機與另幾個江湖豪士與他們同坐。
酒菜過半,常澤忽對金化機道:“半月前咱們在洛水鎮請來金大公子和江大俠到莊上做客,隻是我周太師叔遭厄,多日來都隻顧忙喪事,若有怠慢之處,金大公子莫怪。”
此言是想抹去兩派在洛水鎮的相鬥相争,卻也給足了金化機面子,使他免受被擒之辱。衆人明白,金化機也明白,當即回道:“常莊主客氣了,貴莊處處禮遇,小侄受寵若驚。萬古山莊人才輩出,小侄得能來與衆位前輩和師兄弟一聚,甚感榮幸。”
常澤眼角眉梢盡是笑意,說道:“賢侄無怪便好,今日你東方師叔也來了,兩位便領着金門的諸位英雄在府上多盤桓幾日吧,也好讓兩派的孩子多親近親近。”
金化機神色轉嚴,東方五弦笑道:“常莊主好意咱們心領了,周老前輩故去,我本是奉了家主命令,前來吊孝。隻是萬古山莊與徽州一南一北,千裡之隔,來得晚了,不敬之處,還請莊主莫要怪罪。”
金化機側頭去瞧了一眼東方五弦。
常澤道:“豈敢豈敢。”
東方五弦又道:“化機在貴莊逗留了這許久,我金師兄和師嫂甚為挂念,臨行前幾次囑咐,要我把化機帶回家去,免得他在外縱興,荒疏了武功。還有我江師兄,他走多日,家中的兩個孩子日日哭着要找爹爹,我看了實在不忍,這趟來,也是要把他喊回去的了。”
常澤微歎口氣,道:“我還想着多留你們幾日呢,既是父母懸念佳兒,子女苦想父親,我又怎忍再多拆散骨肉,那我也不便多留了,東方老弟,這金賢侄和江大俠我可就交給你了。”
金化機一時難信,猛轉頭看向常澤,常澤微笑颔首,他心這才敢歡喜。
東方五弦也是一喜,他自常澤開口說請金化機等來做客,要自己新來的一行人也留下盤桓等言時,便在思忖常澤言語用意,後暗中打量莊易生和一了真人兩位,見他二人面含笑意,心道:“原來是莊前輩和一了真人給說了情。”便順台階下,說要将金化機和江時安帶回,常澤果答應了。
得了常澤允諾,東方五弦心中歡喜,面上笑顔自然許多。
常澤道:“江大俠在客房歇息,用過飯後,我讓人引你去與他相見。”
東方五弦喜道:“多謝。”他一路上均想為救金化機兩人必有一場惡鬥,不曾想竟是常澤自行放人,事情太過容易,他歡喜過後又兀自不放心,以為早走為是,不敢多飲酒。
飯畢,毛團帶了東方五弦及江時安的兩個弟子去見江時安,四人泣訴一場,江時安的第五個弟子楊立背負了他出客房,徑往金家衆弟子聚集之處來。
東方五弦接到了人,當即上前來與常澤作别,道:“常莊主,咱們叨擾了這許多時候,天色将晚,這便告辭了。”
常澤客套兩句,東方五弦堅執回去,又同衆英雄道了别,常澤“無奈”,将金家弟子一行送出萬古山莊正門,這才同衆人轉回。
明千霜混在其中,見金家弟子出了門,同常亦道:“老頭子什麼意思,白白費了力氣,這便放他們走了?”
常亦知他口中“老頭子”是指父親常澤,但見慣了明千霜這樣說,也不為怪,回道:“我也想不明白,一會兒私下裡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