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店中複又慢慢有人說話。
一小二才端菜出來,見來了客人,忙道:“姑娘您先找地兒坐。”
紅衣女郎道:“一張空桌都沒了,你讓我坐哪?”
兩人說話間小二已将菜給了客人,走到紅衣女郎身前,也是往店中各處看了一看,看柳惜見那桌隻有她一人,上前對柳惜見道:“這位爺,您這隻一個人吧。”
柳惜見道:“隻我一個。”
小二賠笑道:“那這姑娘便和您坐這吧。”
柳惜見正想答應,不料那姑娘道:“我後邊還有三個人一起,和他一塊坐太擠了。”
小二為難,柳惜見道:“既如此,我便走吧。”柳惜見起身拿了琴盒,正在此時,店門外傳來一粗豪的人聲道:“你也知道沒路逃了,來這吃飽了肚子好做個飽死鬼!”
紅衣女郎“哼”的一聲,坐在長凳上,柳惜見往門那裡看去,見一個又黑又高的胖大個走了進來。他進店後,又有兩人進來,一男一女,兩人均是三十來歲的年紀。為首的黑胖大個看去約摸五十來歲,腰中别了一把青黑色的砍骨刀。
柳惜見一看那刀,腦中想起一人——闊閻王“窦生”。此人本是個屠夫,後來不知從哪裡學得一身驚人武藝,聲名日壯。他知情識趣,絕不和武功勝過自己的人動手,因此敵手多是與己武功相若者,再或是武功遜于己者。一旦動手,非要置對方于死地不可,又因他生的身體胖大,才得了“闊閻王”這個外号。這個“闊”字,實是說他身形闆闊。
紅衣女郎道:“窦生,都說你是聰明識趣,怎麼今天犯起糊塗來,跟我過不去,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柳惜見心道:“這人真是窦生,卻不知他身後的兩人是誰?這紅衣姑娘又是誰?”
店中有些客人已看出不對勁,結賬離店,一會兒功夫便空出兩張桌來,柳惜見走到隔座的空桌旁坐下,看那窦生和紅衣女郎動靜。
窦生道:“我知道你是誰,不過我可不怕你爹。”
紅衣女郎笑道:“不怕我爹,那你怎麼不去堵我爹來堵我,窦生,好不要臉!”
窦生怒道:“少廢話,把東西拿來!”
紅衣女郎解開腰上長鞭輕抖,道:“有本事就過來拿!”
柳惜見心道:“原來這姑娘也是被人追趕。”
窦生道:“你那點本事可不夠看呢!”
柳惜見看情勢是非動手不可,此時店中客人已散了大半,她看了看左右,想道:“這是我萬古山莊的要地,豈容你們胡來!”她看窦生伸手往腰上的砍骨刀摸去,起身沖出,探出兩手,一手奪了那紅衣女郎的銀鞭,一手奪了窦生的砍骨刀。
窦生翻手欲向柳惜見打去,卻覺眼前灰影一掠,奪刀之人已然閃了開去,正左右尋那人蹤影。忽聞背後一人叫道:“師父……”窦生回頭瞧去,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弟子已被奪他刀的灰衣人裹在脅下。
窦生才追出兩步,那灰衣人已出了門。紅衣女郎兵刃被奪,也正驚怒,但見窦生追去不再來和自己為難,卻又一喜。她出來到門外,見窦生胖大的身影躍上對面屋頂,心中一寬。垂眼看前路上,正欲提步離去,見地面盤散了一截白色鞭子,正是她的兵刃。紅衣女郎大喜,俯身拾起銀鞭,她本也愁失了兵刃無禦敵之物,這時兵刃被還,真是大喜過望。看了窦生追去的方位,道:“沒想到那琴師還有這樣好的身手。”展顔一笑,随即離開“一鳴酒家”。
窦生追了半個時辰,方在一溪水處找到兩個徒兒。他外家功夫和刀法雖厲害,輕功卻平平,追着追着便連柳惜見的影也不見了,還是柳惜見路上等了他一程,他方能跟上。
柳惜見在“一鳴酒家”中奪那紅衣女郎和窦生兵刃初時隻是為了引兩人到别處去,免卻兩人在自家地面上争鬧,後來想起那女郎也是孤身一人被人追趕,便起了助她之心,将銀鞭還她,讓她自去躲逃。自己帶了窦生的兵刃和徒弟遠走,引窦生分身來追,不再去糾纏那紅衣女郎。雖然未必便能成,但也有一絲機會,這才耗了半個時辰這樣久。柳惜見看離“一鳴酒家”已遠,方才放下窦生的兩個徒弟,将他的砍骨刀置于兩個徒弟身前,自己先行離去。
柳惜見先時不明窦生身後那兩人的身份,直至點了兩人穴道将他們擄走時聽得那女子叫了聲“師父”,這才知道那二人原來是窦生徒弟。她也不想多生事樹敵,将窦生的兩個徒弟放下後便走。因此窦生追來時已不見柳惜見人,他脾氣暴躁,罵了兩個徒弟和擄走徒弟的人一通方才氣急敗壞回洛水鎮。
柳惜見放下窦生兩個徒弟後來到一片樹林,在林中歇息一陣,思計後事,卻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要回璞明寺還是再去一趟“一鳴酒家”。思索良久,還是定了主意,再回“一鳴酒家。”得了主意,柳惜見當即趕回洛水鎮。
到得鎮上,她專撿人多的道走,卻是出行不利,在一處糕餅鋪前迎面和甯圖溪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