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雜役聽說店中要打架,心下均有疑問,柳惜見道:“你們放心,不會打到後院來的,我隻求老伯幫我将信送到,感恩不盡。”她看向另一旁年輕些的雜役,道:“小哥,便拜托你幫這位老伯喂馬了,也請不要将這事告知第四個人。”
那人道:“這位爺你放心,我既收了你的銀子,定會為你辦事的。”柳惜見道:“多謝。”
她又轉去對那老雜役道:“老伯,請務必将信送到田掌櫃手中。”
那老雜役道:“是了,老爺,小的會給你辦妥的。”
柳惜見向兩人作了一揖,走回到她房窗下,躍身入窗,來到房中。
她一進房,一手拿劍一手提了一隻茶壺啟門出去,匆匆下樓去到金家弟子桌前,将茶壺摔在那三人桌上,道:“我以為你們有什麼大本事呢,不過是在人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我柳惜見在此,要殺要剮的,還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金家弟子在她摔茶壺時便已拔出兵刃,四下坐着吃飯的客人見他們露了兵刃,已逃散開去,掌櫃的大着膽子上前勸阻。
為首的金家弟子道:“柳姑娘好威風,我師父、趙師伯喪命你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柳惜見聽他說話,猜測此人是古鎮康的弟子,她冷笑數聲,将劍一寸寸抽出,道:“柳惜見劍下不記無名鬼,報上名來!”
為首的金家弟子道:“徽州金氏門下戈紹向姑娘讨教!”這些金家弟子已知柳惜見在紅岩村殺傷他們二十二個師兄弟,又殺了趙賢安、古鎮康,擄走金化機、江時安,心中對柳惜見實是忌憚,不管對她多恨,出言也不敢太過無禮,生怕激怒了她,收拾不下也斷送自己一條小命。
柳惜見道:“戈紹,沒聽說過,既要讨教,那我便也教你兩招。”
戈紹看柳惜見目中無人,好不氣怒,可還不及發作,柳惜見這“招”字一出口,戈紹隻覺眼前白光一閃,疾風撲面,柳惜見劍鋒已至眼前,戈紹單腳立住,倒身後仰,才避開柳惜見劍鋒。突覺左手被人一拉,身子已被拉起,他正擔憂被柳惜見長劍損傷,遞出自己劍去,欲刺柳惜見,卻被柳惜見用劍鞘一撥,将劍格了開去。
戈紹身旁的兩個金家弟子搶上,柳惜見右手長劍翻轉,護住周身,左手劍鞘橫揮,打在戈紹前胸。她暗運内勁,擊在戈紹胸上那一招已震得戈紹氣血翻湧,倒退幾步。柳惜見騰出手來,将劍與劍鞘合縫一夾,夾住了一金家弟子的劍,用勁前帶,那弟子内力不如她,隻得随柳見走。剩下一個弟子橫刀向柳惜見腰上削去,柳惜見身子一轉,将被自己夾住兵刃的那金家弟子擋攔在前,持刀弟子怕傷及同門,忙收回刀。
聽得身後戈紹又再攻來,柳惜見一腳踢出,将兵刃被己挾住那弟子踢翻在地,甩了那弟子兵刃出去阻戈紹攻勢。戈紹見前有長劍斜飛而來,閃身躲開。柳惜見趁他閃躲之隙,跳身出去一劍砍在使刀弟子的手腕上,她出劍極快,那弟子沒能躲開,佩刀脫手,柳惜見一腳飛踢,将他刀踢遠。
戈紹踢了張桌子來攻柳惜見,柳惜見劍鞘在桌上一搭,穩住木桌,緊接着劍鞘一翻,将木桌仍推回來處,戈紹身子一縱,躲開木桌。便在此時,柳惜見覺身後風起,揮劍一斬,将半空飛來的一張方桌一劈為二。原來先時被柳惜見踢倒那人站起,見戈紹以桌擊敵,便也學樣。
柳惜見趁桌分為二時,伸出劍鞘将一半木桌打往戈紹那裡,反過身又一劍劈在另一半桌上,将那一半桌子再劈做兩半,縱上踢出雙足,将兩片碎木往另兩個金家弟子身上踢去。店中除了打鬥聲便隻聽見掌櫃的哭罵勸止聲。
木桌雖不能制勝,卻足以擾敵心神,柳惜見看那兩個金家弟子手忙腳亂,身子微曲,将劍往前一掃,削中兩人大腿,登時流出鮮血。
戈紹見此,疾呼:“師弟!”
柳惜見道:“戈少俠,你看我方才使的那兩招‘留人不住’和‘白猿伏首’怎樣?”
戈紹正在急鬥時刻,本無暇多慮,但經柳惜見這一點醒,想起方才她拉自己起身和夾師弟兵刃前拉那兩招是本門武功“留人不住”,而緻使兩位師弟受傷的那屈身一掃則是本門的招式“白猿伏首”。
兩人對招拆招偶然習得對方的一兩招武功也屬平常,戈紹知曉此理,也不追問柳惜見怎會本門功夫,說道:“姑娘好記性!”他話音剛落,柳惜見便聞街上各處有腳步疾跑聲傳來。不多會兒,便有一人領着四五人走進門來。柳惜見往門邊看去,站在頭個的是鐘頤臯。柳惜見一笑,道:“鐘少俠,金化機要是死了,你便是大師兄了,你要怎麼謝我?”
鐘頤臯臉色微變,片刻又複肅态,道:“死到臨頭了,還想挑撥離間!”
柳惜見看門外塞滿路的金家弟子,心中叫苦,片刻後想道:“可不能再玩鬧了,這回要下重手了。”她拿定主意,按下劍鞘上的機括,劍鞘頂端的鋼刺伸出。柳惜見悠悠開口道:“死到臨頭?鐘少俠說這話未免早了!”一言甫畢,她使出快劍急攻,鐘頤臯拔出軟劍抵擋,戈紹在後攻柳惜見後方。柳惜見劍攻前方,劍鞘擋後,身往側邊移轉,使鐘、戈兩撥人漸漸合流一處,脫離被人前後夾攻的境地。
鐘頤臯看出柳惜見用意,暗道:“便讓你再逞能一時吧,小妮子再怎麼樣能今日也難逃了。”
兵刃交接,“铿铿”“铮铮”之聲不覺于耳,店中衆人已躲進房内,掌櫃初時還出聲央勸,後來打得兇了他也不敢再管,隻顧躲樓上逃命去了。
不多時,金家弟子已有七八人死傷,戈紹腿上也中了柳惜見一劍。柳惜見為減少追兵,多傷的是敵人腿、足。
鐘頤臯武功強于衆人,雖拿不下柳惜見但也未受傷。再鬥一時,柳惜見又殺傷不少金家弟子,但左臂上也受了傷。金家弟子将柳惜見逼退至樓梯角,柳惜見一腳勾了樓梯扶手,身子橫空,揮劍斬殺兩人,有金家弟子繞到後側,柳惜見松足起躍,回身殺了那人,提起他屍身向前抛擲,壓倒三人。
看眼前人頭進了幾寸,柳惜見忙橫劍往他們頭頸上削去,猛然間,隻覺那幾人中有一藍衫人面孔頗為熟悉,待她看清那人面龐,忙不疊收回劍,道:“你……”
她失神之際,鐘頤臯軟劍從斜側卷來,柳惜見閃躲慢了一步,左臂又被他軟劍劃了道長長的血痕。她吃痛生怒,往側邊斜進半步,舉鋼刺刺向鐘頤臯眼睛,鐘頤臯出劍格擋,柳惜見擊空,回轉身将鋼刺插進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金家弟子喉頭,那弟子斃命倒地。
柳惜見又看了那藍衫人一眼,心道:“年師兄,我沒瞧錯吧?”那藍衫人也瞧着她,又再有金家弟子攻來,柳惜見一劍刺在那人手腕上,她一得手,忙踏扶梯躍上樓去,揮劍砍下樓上的圍欄,圍欄斷落,柳惜見将之推下樓去,圍欄跌落砸下,金家弟子站了樓下滿地,這時沒退讓之處,不少人被圍欄砸中。
柳惜見砍斷圍欄阻敵,得了逃脫之機,忙竄入自己客房,從房窗縱身躍往後院,身離窗戶時,雙足一踢,将窗戶重又合上。落入院中,柳惜見左右看了兩眼,提氣往正前方客店屋頂飛去,幾個起落出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