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囑托完畢,便讓柳惜見和袁百卉回房,她自個找來筆墨寫了封長信,将信密密實實封好,又坐下思忖半晌,才将陶辰喚去。問道:“長安去抓藥回來了讓他到我這一趟。”陶辰應了,見師父沒旁的吩咐告辭出房。
他心念師父的囑托,便時時留心方長安房中的動靜,卻直等得山銜落日時才見方長安提着藥包回來,一問才知原來是程秀開的藥方中有兩味藥跑遍了安州城藥鋪也沒有,方長安向藥鋪打聽了幾個城外村子裡種有藥材的農人,方長安找了半天才将藥湊齊,這便給耽誤了。
方長安聽說程秀有召,将藥給了明千霜,歇也不敢歇地去拜見師父。程秀将一封信遞給方長安,要方長安盡快送回萬古山莊。方長安接了信便匆匆出客店,柳惜見等人聞聲出來相送,看着方長安騎馬離去。餘人回到客店中,說起這兩日來的變故,柳惜見歎道:“是不是我多口,昨日騙四師兄說師伯受了傷才出了這樣多的事。”
李允然慰道:“不是的。”
明千霜道:“我看你平日裡也算聰明,怎麼這時候信起這種言說來。”說罷,将一包藥扔給柳惜見,道:“煎藥去!”
若在平日,柳惜見定要不服出語辯駁,但她這一日來暗謀各事殺人頗多,心中郁郁。這時明千霜給她指派了活計,不知為何,她反覺有事可幹心中好受許多,拿了那藥便去同店家商量借爐竈。那店家人倒極好,讓廚房挪了一個小爐給柳惜見煎藥。柳惜見用武火将那藥煎開了,轉用文火慢熬,藥還為煎成,李允然便匆匆忙忙跑進廚房,道:“師姐,王宵雲又來了,他還帶來一個人,便是那個鐘頤臯。”
柳惜見道:“他們來做什麼?”
李允然道:“不知道,隻說要找你。”
柳惜見放下手中的蒲扇,随李允然來到前廳,陶辰、明千霜兩人均在廳上,與鐘頤臯和王宵雲相對。
鐘頤臯一見柳惜見,便抽出軟劍“唰唰唰”向她急刺而去,衆人一驚,柳惜見看他來勢兇猛,将李允然護到身後,踢起身旁一條長凳迎上。鐘頤臯氣急之下出劍更見淩厲,一劍襲來竟将柳惜見手中長凳劈掉一頭。
明千霜看鐘頤臯也使軟劍,越發留心鐘、柳二人比鬥。陶辰和店家卻是大急,均呼:“别打了别打了。”原坐在客店廳上的人要麼逃出店去,要麼上了樓,樓上一時間聚了不少看熱鬧之人,一面說笑一面指指點點,。
柳惜見和鐘頤臯拆到第六招時,看準了鐘頤臯來勢,一凳壓下,将鐘頤臯一柄軟劍緊緊疊了一疊壓在地上。鐘頤臯原本氣惱柳惜見壞他衣裳綁他在高木上,一心想要來出氣,但不知為何一出手便有些懊悔了。可柳惜見出手抵擋招式精妙,他想要再住手便随時有性命之虞,隻能和柳惜見一招招拆下去。這時柳惜見用長凳壓他軟劍,他得時候多細看柳惜見容貌,見她冰清玉潤的模樣,越發不忍。
陶辰問王宵雲道:“王世兄去而複返,又來尋我師妹晦氣,這是何意?”
王宵雲指着柳惜見道:“她扒了我鐘師兄衣裳!”
這話一出,客店廳中鴉雀無聲。明千霜和陶辰相視而驚,同看向柳惜見。柳惜見氣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一張粉面上染了夜叉五分的兇态。鐘頤臯滿臉通紅,喝道:“王師弟,住口。”
柳惜見舍了長凳身影一閃,衆人聽“啪”的一聲脆響,已看到柳惜見站在王宵雲面前。響聲剛落,柳惜見又是揚手一巴掌打在王宵雲臉上,王宵雲兩次都沒能避過柳惜見掌?,他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女子打臉,又羞又怒,想要抽出劍來與師兄一同教訓柳惜見。劍出鞘還未過半,柳惜見左手出力在他握住劍柄的手上一推,他手竟又将劍送了回劍鞘去。王宵雲看向柳惜見,目光與她相對,柳惜見道:“你說什麼來着,我何時做過那樣的事,姓王的,是我給你的教訓太輕了是吧?”一言甫畢,柳惜見已将王宵雲整個身子橫踢出去。她行動快極,就是陶辰這些習武之人也沒能看清她怎樣出的招,明千霜不禁在心中暗贊。
王宵雲被踢撲倒在地半晌起不來,柳惜見掉過面去看鐘頤臯,目光如電,怒道:“姓鐘的,你師弟說的是什麼渾話,我幾時幹過那樣的事,你給我說明白了,不然今日沒完!”
原來昨夜鐘頤臯的衣袍被柳惜見用劍劃下來做綁繩,鐘頤臯穿的破破爛爛被綁在樹上一夜,王宵雲放他下來後鐘頤臯便氣沖沖說了柳惜見撕他衣衫做綁繩一事,鐘頤臯氣不過想要尋回面子,便讓王宵雲引路帶他尋柳惜見來了。可王宵雲口齒笨拙,陶辰問起兩人鬧事的因由,他一時不知怎樣措辭,最後竟将柳惜見削鐘頤臯下袍布料一事說成“她扒了我鐘師兄衣裳”。
這話惹得鐘頤臯大窘柳惜見大怒,連那些看熱鬧之人也跟着錯愕。
陶辰看鬧的太不成話,走到鐘頤臯身前拱手道:“鐘世兄,有話咱們不妨進屋裡去說。”
王宵雲一手撐地從客店地面上站起,鼻血直流,道:“我師兄袍子都爛的不成樣子了。”
鐘頤臯道:“王師弟,你少說話!”
柳惜見豁然大悟,始知王宵雲所說“扒衣裳”一事是說她砍削鐘頤臯下袍這事,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道:“那便叫做扒衣裳,這麼說你衣裳昨晚不也給我師兄扒了麼?”
王宵雲一怔,想起昨晚明千霜果然也用劍削他衣裳來做繩索,那在他瞧來并不算作扒人衣裳的,争道:“那不叫扒人衣裳。”
柳惜見道:“那你怎又說我扒了你師兄的衣裳,這不是一樣的事麼。”
王宵雲用手袖擦了一下鼻血,久久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