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坐袁導旁邊的是他。
魚死死咬着魚鈎撲騰掙紮,魚尾狠狠拍起了水花。
一個利索的抛物線。
“顧老師。”葉明宜抓緊魚竿,禮貌地從闆凳上站了起來。
“不用這樣叫我,老師兩個字總讓我覺得受之有愧。”顧望津輕笑了一聲,“我好像比你大幾歲,叫我顧哥也可以。”
銀色小魚依舊在掙紮。
“我和袁導釣了半天一無所獲,沒想到,你一來,就釣上了小翹嘴,這個季節可不好釣。”
“運氣好碰巧這條小笨魚咬了餌。”葉明宜眸光動了動,甜甜彎起嘴角,心頭卻是一緊。
顧望津能一眼看出魚的種類,又對釣魚有一定了解,看來也不好糊弄。
被灼灼目光注視着,她解魚鈎的動作稍有些不自然。
“我看過你《逆光》的試鏡視頻。”顧望津勾了勾眼尾,清俊的面容正迎着冬日陽光,意味深長,“我今天運氣也不錯,這次可以通過試鏡搭戲的機會,和你合作。”
試鏡搭戲?
葉明宜偏過身望了一眼不遠處驕矜垂釣的袁導。
顧望津:“過來吧,你也挺堅持的,讓他松口可不算容易。”
魚鈎擦過手指,一陣鑽心刺痛。
“嗯!”葉明宜面不改色把手指藏進了手心,同時将還未長大的小魚苗放回到了河裡。
——
“我的字是你教的,我的功夫是你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的,甚至我對于這個世界所有的認知,也是你帶給我的。”
葉明宜字字铿锵尾音卻在隐忍顫抖,哭腔難抑,她說話時嘴唇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好像被抽走了魂魄,她嘴角動了動,用着那雙空洞卻盛滿眼淚的眸子望向前方:“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恰好卡在“假”字,豆大的淚珠直直掉落。
試鏡被指定了一段男女主決裂的戲份。
磅礴的情緒噴湧而出,不是戲,是源自她内心深處的真情實感。
五年時光,她必須要承認,孟謹禮是那個親自帶她開啟紙醉金迷世界的人。
是他告訴那個在單一世界中長大的她,如何同人周旋應酬;如何判斷他人的意圖;如何禮儀正确……
甚至到今天,她所能想到的,也是曾經他教她的方法。
那些超越物質的東西,早已融進了她的身體。
漫天飄雪,孟謹禮在窗前,溫柔又殘忍地對她說:“明宜,你沒有勝算。”
皓月當空,他在車裡,雲淡風輕卻口吻玩味地陳述:“關憫手術需要錢,她想找我借7萬人民币。”
錦鯉姐姐,不過是她的天真幻想。
因為飾演盲人,女人的眼睛在劇烈情緒起付下,依舊是無神的,可微微下壓的眼尾,和被淚淌濕的淚痣,能讓人瞧出無限的委屈。
“不是的…”顧望津疼惜地擡起手,小心翼翼地想去觸碰那近在咫尺的臉龐。
終于,在他指腹碰到了女人的臉龐時,一個拿着樹枝的拳頭抵在了他的肩頭。
她哭笑着:“仇,我報了。”
明媚的破碎感,像極了冬日裡的殘陽。
“卡!”袁鶴生難掩激動地喊了一聲,下一秒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瞬間闆起臉哼了一聲。
而仍在戲中的顧望津,繼續跟着下一幕戲,滿目心疼地将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葉明宜的手猝不及防按在了男人溫熱的胸膛上。
湖邊人煙稀少隻有他們,因層疊樹影做遮掩,這一刻的紮實相擁,像極了偷摸幽會的小情侶。
秃枝新葉後,一道灼熱的目光,久久未挪開。
“我靠!差一點我就成我女神的榜一了!一亂碼非和我争!還簡介沒關系,别亂猜,他裝什麼杯呢?”
“還有我姐和我家老頭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又把我盯得很嚴,還要我去公司上班!直播沒結束,我就被臭罵了,哪那麼靈通的消息?”
想起來自己最近遇見的不順事,趙聞淵就有一肚子苦水倒。
“诶?孟哥?”終于,他發現一起來登山的孟謹禮久而未動,還落了他們一小截路,稀奇地就要向他湊過去,“你在看什麼呢?”
見有人來,孟謹禮很快回過神,斂了眉眼,淡淡應:“沒什麼。”
垂落在身側的手捏緊了,青筋一條一條,繃起在冷白的手背。
“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們繼續走,我一會兒來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