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震,葉明宜死死盯着面前氣定神閑的人,攥成拳的手又緊了幾分,指甲深得似乎想嵌進肉裡。
他真的…
“小乖,合約第十條十四款的小字部分,你再仔細些看看?”
窗外冬季的日光沾落在男人身上,眉眼趁着暖色,溫和清潤,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是他的勝券在握。
從她招惹那一刹那,就注定,脫身不會輕易。
——
“若乙方在合約結束時并未帶來與甲方投入等值回饋,乙方需自動與甲方續約十年。”
休息空隙,一圈燈泡亮起,長方化妝鏡倒映着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身影,妝發老師正試着卷發棒的溫度。
葉明宜平靜地半斂眸子,細細再看這份合約複印件,白紙黑字分明。
孟謹禮給了她闡述理由和想法的時間,做出讓步改十年為七年,又在最後無奈提醒她,其實一開始,那些掙紮都是無用功。
他在靜靜地旁觀,旁觀着她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抗議。
殘忍又高傲。
上午在碧雲灣,他用手指親昵地纏繞起她的發絲,慢條斯理提醒她:“投入回饋,時間,金錢,感情…都能是投入,你覺得,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會是什麼?”
五年前,他們一夜荒唐後的第二天,是他親手把這份合約遞給了她。
有了之前經紀公司被坑害的經曆,在閱讀每一項條約後,她指着這條謹慎地問他:“我如果一直回饋不了等值的投入,是不是就一直在公司不能離開?
他也是這般用手指勾繞起她的發絲,溫柔地安慰她:“公司與藝人,所得酬勞三七分,悅和旗下的藝人,一般三年就能掙回來。”
“五年都掙不回來,想留,公司也未必讓你留。”
當初,他就在用語言誘/導她,巧妙設下了一個不會讓她逃離自己掌握範圍的陷阱。
化妝間暖氣很足,穿着露肩短蓬蓬裙也不會冷。
可心卻如同掉進了冰窖裡,凍得她遍體發寒。
孟謹禮非善類。
“一會兒覺着頭發扯着疼,和我說哦。”妝發老師拿着卷發棒客氣道。
緩過神,立馬臉上恢複了清甜禮貌的笑容,她勾着眼睛輕輕“嗯”了聲。
在看不見的桌下,捏着裙紗的指尖已經泛了白。
“嗯,我陪着在呢,您放心,她路上吃了幾片面包…三片吧?”許雯一邊小聲又恭敬地回複着電話那端的人,一邊複雜地看着坐在化妝鏡前的女人,“好,我知道。”
環顧了一圈四周,她挂斷電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們明宜為大家買的下午茶到了,大家要不要随南南出去拿一下?一下午,都工作辛苦了。”
小助理被點名,立馬會意,笑着打開了門:“大家跟我來吧?蛋糕和奶茶到了。”
很快,化妝間隻剩下了葉明宜和許雯。
呼出一口濁氣,許雯利落走到了葉明宜闆凳後站着,手撐着她的椅背,俯下身苦口婆心勸:“明宜,你這又是在置什麼氣?何必和孟總鬧不愉快呢?”
“你那天…算了,我就不該同意你自己再認真看看,當時就應該讓你直接把約簽了。現在你看來看去,就決定了這?”
葉明宜拿着合約沒動,卷翹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紅唇微抿,神情冷豔,與她卷着小波浪的公主頭和一身芭比粉色蓬蓬裙形成了極緻反差。
“孟總對你多上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說紅毯那晚,人家專程從雲城飛來,隻為見你,天沒亮又趕飛機去開會,還有平時,那些資源,八位數的珠寶,全球限量款包包,我看着都羨慕。”
“說實在的,這些年要不是孟總在背後捧着,你哪裡能走到今天?那相親八字沒一撇,你何必放心上?同為女人,我真的勸你與其任性,不如趁着年輕再花點心思勾牢孟總,說不定真成總裁夫人了。他總不會害你啊。”
葉明宜低笑一聲,眉眼彎彎如月牙,甜裡淬着冷:“東西再好,也是擺設。雯姐,畫餅可不提倡。”
許雯恨鐵不成鋼看着她:“也别嫌我說得難聽,你現在是清高了,等将來委身那些有老婆的老男人時,有你哭的,這麼多年我見多了。”
她後面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敲門聲打斷了。
最終,她隻能皺眉拍了拍葉明宜的肩膀:“算了,你自己再好好琢磨吧。”
助理先推開了門,她手裡多了一份白色的紙袋——Laderach。
“姐,咱們好像沒訂這個,但外面的人說這是給你的,不知道是粉絲送的,還是…”
“你先放過來。”才通完電話,許雯一眼便知道這份昂貴的巧克力是誰送的,她笑眯眯着看葉明宜,“巧克力,你喜歡的。”
視線在紙袋上停留了一秒,葉明宜嘴角漾着清淺的笑意,翹起的眼尾沾着金粉,在燈下碎着暖色的細閃,仿佛又恢複了尋常的活力。
在許雯以為她被哄好緩了口氣時,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她身側越過:“南南,你把這個也和大家分享一下。”
“雯姐,最近我在控制體重,還是不要碰甜點好。”葉明宜笑着解釋,一雙明眸清澈宛轉,“你放心,我會親自和他說清楚的。”
——
白色蝴蝶高跟鞋踩在灰色亮面瓷磚發出“哒哒”的聲音,頭頂奢華的水晶吊燈閃着璀璨光華。
“雯姐,我們…是要見什麼人嗎?”
剛結束魔都的紅毯盛典,葉明宜妝造未卸,冰藍抹胸魚尾裙勾勒着她玲珑有緻的身材,細碎的鑽石和珍珠鑲嵌在裙身,如披銀河繁星,搖曳生輝。
她以為他們會直接回酒店,沒曾想許雯帶着她來到了一個私密性極高的高級會館。
終于,在走廊中間的一扇門前,許雯停下了腳步。
“不見誰,你…自己進去吧。”遲疑了幾秒,許雯輕咳一聲别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