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王姑娘……如今該改口叫嘉慧縣主了,您還是回去吧,陛下忙于朝務,不見任何人。”康谷德道。
王微雪輕聲細語道:“康公公,我不打擾陛下,我隻進去遠遠望一眼,勞煩公公通融通融。”
說罷,她從袖中拿出一枚銀錠,塞給了康谷德。
康谷德見狀,後退一步:“嘉慧縣主,你可莫要為難奴婢,陛下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從。你還是回吧,這些吃食奴婢會代你呈給陛下的,縣主的關心奴婢也會轉達。”
王微雪故作可憐,又道:“公公,我真的隻是……”
“縣主!”康谷德打斷她,“請你移步,奴婢還要伺候陛下,便不送了。”
王微雪吃了癟,朝殿内瞅了一眼,悻悻離開。
康谷德瞥了一眼手中的食盒,輕笑一聲,扭頭回了殿内。
“她走了?”賀桦衍頭也不擡地問。
康谷德輕輕點頭:“陛下,那這個食盒……”
“你們分了吧。”賀桦衍淡淡道。
“謝陛下賞賜。”康谷德展露笑顔,拿着食盒去了殿外,将點心分給大家,又命人将食盒送去尚膳房,免得陛下看見煩心。
賀桦衍微微擡頭,望向窗外,喃喃道:“泱泱,你快些回來吧……”
永安伯爵府。
自那日宋舟霁來過,睿王夜夜夢魇,夢中全是宋娴責備他的情景,他寝食難安。
睿王便借着睿王妃出去逛街的間隙,提着禮品去了永安伯爵府。
他站在門前,盯着牌匾,腦海中浮現十年前溫馨的畫面,不由得感歎一聲。
過了一會兒,府中的小厮打開了門,道:“王爺,我家小姐說了,此生都不會見你的,我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你還是不要來打擾了。”
“她依舊還在恨我……”睿王垂下眼眸,喃喃道。
小厮昂頭繼續道:“我家小姐還說了,十年前你既然棄她而去,斷不能奢求她原諒你。”
“是嗎……你家小姐說得對,本王确實沒有資格求得她的原諒。”睿王輕歎一聲,将禮品遞給了小厮,“幫本王把這些交給你家小姐吧,本王不打擾了。”
說罷,他轉身上了馬車,掀開帷幔又看了一眼牌匾,長歎一聲,往王府駛去。
小厮搖了搖頭,拎着禮品去了宋娴的院子。
“小姐,我瞧了瞧,都是小姐愛吃的。”小厮道。
宋娴冷哼一聲:“去,将這些點心丢出去喂狗。他拿來的東西,我嫌惡心。”
小厮聞言,打了個寒顫,拎着點心往外跑,生怕晚一步,宋娴該罵他了。
從前宋娴也是個極溫柔的,但自從十年前中毒失明,脾氣變得古怪,溫柔的時候極溫柔,暴躁的時候亦極暴躁。
“姑姑,你生什麼悶氣呢?”宋舟霁走來,關心道,“還記得嗎,從前瀾兒總是說讓你别生氣,對身子不好。”
宋娴聞言,淡淡一笑:“是啊,每次我生氣,她便跑過來安撫我,也不知道她在外面過得如何。”
宋舟霁欲言又止,尋思還是等江容瀾回來後再告訴家裡人吧。
“怎麼了?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早?”宋娴問。
宋舟霁清了清嗓子:“這不是聽說睿……那個人來了,我擔心你,便趕回來看看,還要趕回軍營操練。姑姑……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宋娴輕哼一聲:“我沒讓他進門,亦沒見他,他帶來的東西我也命人喂了狗。他休想踏進永安伯爵府半步!”
宋舟霁微怔:“那我便放心了。”
他又交代了幾句,轉身回了軍營……
慈安殿。
宣王拎着點心,臉上洋溢着笑容:“母後,雪兒表妹,我來看你們了!”
太後與王微雪正在點茶,王微雪聽見宣王的聲音,下意識側過頭去。
太後擡眸道:“你這小子,還是這般風風火火,怎麼想起來進宮來看哀家了?不陪着你那有身孕的側妃嗎?你也是快要當父親的人了,要穩重一些。”
“她呀,她不需要兒臣陪着。”宣王将點心放在一旁,“母後,雪兒表妹,這可是汴京最時興的點心,我專門買來給你們嘗一嘗。”
“你有心了。”太後拿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口,“雪兒,美味,你嘗一嘗。”
王微雪瞅了一眼宣王,又瞅了一眼點心,輕輕搖頭:“瑾表兄,近日炎熱,我吃不下甜食,怕是要辜負瑾表兄的好意了。”
“……是我疏忽了。”宣王略顯尴尬,轉了轉眼珠,“那我……那我下次送些冰鎮水果。”
“不用了瑾表兄,宮中什麼也不缺,不勞你費心了。”王微雪道。
宣王語塞,尴尬地笑了笑。
他說一句,王微雪輕怼一句,半個時辰後,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便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王微雪内心翻了個白眼,這個煩人的家夥終于走了。
宣王站在慈安殿門前,長歎一聲,背着手往宮門口走去……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九月十九,天氣轉涼。
江容瀾換上了一身草綠色立領衫裙,坐在馬車裡,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掀開帷幔看向路邊。
李望道:“江娘子,再有一日,我們便到汴京城了。”
“嗯……”江容瀾輕輕點頭,探頭往後看了一眼被押解的常内侍。
“放心吧江娘子,他跑不了。”李望道。
忽然,江容瀾覺得胃裡翻滾,李望見狀,命馬車靠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