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缸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玻璃瞬間碎裂爆開，碎片四散飛濺，魚缸裡的水湧出來，沖散了地面還未幹涸的血迹。

九三從桌子上跳下來，避開水和血，跑到收銀台下，拉開櫃子，藏了進去，關上櫃門到隻留下一條小縫坐好，就像在玩偶店一樣。

九三黑漆漆的圓眼睛從小縫處看向外面，注意聽到聲響之後趕來的究竟是人類還是異種。

“咚、咚、咚”

有東西過來了。

九三等待着。

來“人”粗暴的沖進收銀台，直沖到門後，半點不怕惹出動靜。

是異種啊。

雖然透過門縫，九三看到的是一個人類的男性，身上衣服還穿着，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變異情況。

但這麼直接沖過來，弄出來的聲音比九三弄得還大，完全不怕招惹來那些異種。

人類不會這麼做，沒有人類會這麼蠢吧。

九三想的要是是人類過來，也是悄無聲音的慢慢靠近查看。

而且，九三站起來，打開櫃門，來到門口，看着面前顯然有些疑惑的異種。

這個異種身上的白襯衫被汗液和黑綠色的不知名液體浸透，像是将衣服放進垃圾桶裡浸了一遍又拿出來穿上。

很臭很難聞，九三不喜歡這個味道。

異種将整個房間掃視一遍，腥臭的舌頭還挂在外面，滴着惡心的粘液。

血泊中的女人已經死了有一會兒，殺了女人的異種隻吃了一半，異種自然不會介意其他異種沒有吃完的部分，都是肉，可以吃。

可是，此時的異種移開視線，并不打算去吃地上的女人。

他的目光到了桌子上，那裡有一張紙條，異種拿起來，眉頭都皺起來。

這個紙條上的字他應該是認識的，有很熟悉的感覺，但現在腦海中卻想不起來，就像蒙了一層霧一樣。

異種看了幾眼，把紙條扔掉了。

可能是這具身體異變以前認識的吧，這并不重要，又不是食物。

他還以為是之前遇到的那個躲起來的女人發出的聲音。

“你知道B市第一人民醫院在哪嗎？”清亮有些孩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異種循着聲音回身，低頭看到一個紮着馬尾的精緻玩偶。

九三看了看地上被異種随意扔下的小紙條，紙條已經濕了，九三也不打算再去撿回來，沾上那個異種的味道了，不喜歡。

既然沒有人類過來，異種異化成異種之前也是人類，說不定會知道呢。

九三問了。

腥臭口水沾了滿臉的異種停頓了片刻，像在思索為何一個玩偶會說話，又像是思考怎麼會有一個玩偶在自己身後。

異種看了看地上被他扔下的紙條，躺在玻璃渣裡，被水浸透。

像是想到了什麼，異種醜陋的臉上露出有些生氣的表情。

他指指玻璃渣上的紙條的地上被玻璃魚缸裡的水沖散的血液，“是你弄得？！”聲音嘶啞，像從極細的聲腔中奮力擠出來的話。

九三點點頭，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我想要找人類問路。”九三說，言外之意，你打擾了我。

異種更生氣了，青白的臉漲的通紅，像小主人看的動畫片裡的滑稽燒水壺，下一秒就要噴發。

九三靜靜地看着他。

“你就......”，異種又開口了，露出他那散發惡心難聞液體的舌頭。

“就什麼？”九三問。

異種突然停住了，他沒有說完，他還是很生氣，面色漲紅，燒水壺并沒有平靜下來，玩偶打擾了他的狩獵。

九三等待着異種說完後面半句話，可異種隻是陰沉地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朝着服裝店外走去。

玩偶九三的認知不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但剛剛異種的奇怪舉動，讓九三意識到，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

至少，比她自己要清楚一些。

既然現在還沒找到人類，那先過去看看。

九三的布料小腿小跑，跟上異種。

-

何有琪打開櫃子，原本精緻的妝容全毀，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

确認那個怪物不在店裡，何有琪從狹小的櫃子裡爬出來，雙腿還在顫抖，她強行支撐自己站起來走到店門口。

正要踏出去，何有琪一頓。

她回看向身後雜亂昏暗的文具店，又擡頭看那跟以往無異的藍天白雲，街道上到處是人類的血肉組織。

街道盡頭的另一邊誰也不知道有着什麼，街邊的店鋪裡一片黑暗，又會有什麼藏在裡面。

何有琪專門定做的美甲深深掐進門框，白皙的手被青筋分明。

街道上是安全的嗎？

那個異種真的離開了嗎？

他會不會還藏在哪裡，等着我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