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皇在等待着他做出抉擇?而濯世閣的人雖然是在保護他,卻也在監視着他。
如果他選擇了接受怪物,也就意味着父皇也就不再顧念父子之情。
而他方才承認一切的時候,就已親自為自己定罪。
萬千思緒不過刹那之間,楊闊無意識地重複,“一切……代價?”
他幾乎瞬間就已經明白這意味着什麼,戒備地瞪向良玹——面前這個已經脫離了濯世閣的人。
不過,還是晚了。
情緒震蕩起伏的這一刻,就被抓住了破綻。
長刀破空而來,原先困住它的東西被輕易割破。
楊闊意識到現狀的時候,隻感覺脖頸冰涼一片。
“當然也包括你。”葉朔拔出刀,另一隻手上拿着一張紙,上面的印章紋樣楊闊再熟悉不過。
他捂住自己的脖子,震驚地瞪大眼睛,似乎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該去看哪,又該去顧及哪一邊了。
那種被給予的力量随着他的生命一起,迅速流失着。
他慌亂地用剩餘的力量灌注在傷口中,希冀着這神奇的靈物,可以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不知為何,無濟于事。
滿手是血的他崩潰無比,說出來的話斷續如氣音,“不可能……我可是……皇帝命……”
良玹依舊站在那裡,說出了一個更殘忍的事實,“沒用的。你擁有的那點力量,根本不足以讓你成為怪物。你似乎從交易的開始就被騙了。”
至于皇帝命,這天下的皇帝命,又不止一個。至于最後誰能當上,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氣運了。
楊闊已陷入失血的暈眩,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抛棄他人,和被他人抛棄,是不一樣的。
他一直以為,有一份血緣在,父皇至少是愛自己的。
然而這份親情在皇權、在江山社稷之下,顯得如此輕飄、不值一提。
就像他在唾手可得的誘惑中,選擇了可以強奪皇位的力量,放棄了父皇一樣。父皇也早在他被選中的那一刻,做好了放棄他的準備。
血大片大片洇開,染紅了他的衣物,這一次不再是演戲,而是真真切切的,屬于他自己的血。
最後一絲清醒尚存的時刻,他趴在地上,憑直覺奮力向良玹伸出手,“救……我……”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良玹輕輕搖頭,說:“張别恐怕不會同意。”
确認事情了結,葉朔收起刀和那張谕令。
傳聲蟲裡已經記錄了足夠多的證據。
楊闊其實也算是比較警惕了,隻可惜依舊輕狂,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便放下心來。
何況,濯世閣的條例約束着祛邪師,可誰能想到閣主卻能對普通人動手?
葉朔看向良玹,“辛苦你了。果然,還是你親自出馬最好。”
良玹搖搖頭。
四周變得一片空茫,沒有了主人力量支撐的扭曲之地,很快就會被虛無吞噬。
徐亦輝抱着方小姐站定在僅剩的地面上。
傅聞氿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
葉朔問良玹:“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良玹剛要張口說什麼,忽然眼神一空,整個人僵滞起來,随後向下倒去。
葉朔神色緊張凝重起來,沖了過去。
但接住的,隻有一片輕飄飄的剪紙小人,上面還有着些許酒漬和一行小字提醒他小心楊闊。
這是先前良玹找他時附身過的紙人。
她本人其實并不在這裡,隻是暫時來幫忙演一場戲而已。
然而她剛才似乎是被什麼襲擊了,完全失去意識,才會突然招呼都不打地沒了對紙人的控制。
可是她現在身在何處?
又有什麼東西,可以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成功襲擊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