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疑點,讓人摸不清方向。
那個女人的長相,她對付怪異之物的手段……
徐亦輝忽然記起,當初良玹作為孤兒被閣主帶回濯世閣,她一見到良玹就莫名感到親切,立刻同意了。
那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她幾乎從沒有對一個人産生過這樣的感覺,當時她隻是覺得,自己和良玹有緣,馬上将照顧良玹的任務領了過來。
難道她們真的有緣?可這緣究竟是自己跟誰的?
千年前十幾歲的風琅玄,二十多年前三十來歲的奇怪女人,十年前年幼的良玹……
相似的容顔,截然不同的氣息,毫無關聯的節點,像是散開的珠鍊,難以按照原樣串起。
究竟是什麼?
徐亦輝正在心頭沉思之間,驟然感覺到淩厲殺意,她旋身一躲,兩片黑色的刀刃擦着她的身體飛了過去,削斷了發絲和衣角。
幻象碎裂,徐亦輝震驚地看着純白的天地間,她腳下的影子居然像泥沼一樣鼓動起來,就連方才的刀刃都是從她腳下襲擊過來的。
若不是她躲得及時,現在兩條胳膊恐怕都沒了。
瞬息之間,影子一擊不中,一下子沸騰起來,蓦地擴散開,竟然凸出地面,宛若綻放的花朵,想要将徐亦輝吞噬。
徐亦輝騰身而起,同時在身側召出自己的法器,明燈一閃,爆出光芒。
下一刻,影子卻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一般,突兀地被扯長變淡,發出憤怒的尖嚎,掙紮地在地上翻湧,像是拼盡全力想要靠近徐亦輝,卻一時半刻難以動彈。
怎麼回事?
徐亦輝眼睛一亮,她将明亮的法器放在自己腳邊,影子變得更長,而且越往遠處越加模糊,它似乎格外痛苦,發出了更加尖銳的叫聲。
難道是這樣的嗎?
徐亦輝擡頭,望向了頭頂上方,在她使用自己的法器之前,那裡是唯一的光源,會讓她的影子全部聚集在身-下。
那時影子是最小、最清晰的時候,同樣,也是攻擊性最強的時候,但當她喚出明燈時,影子範圍變大,甚至開始模糊,力量就會大幅度減少。
徐亦輝想起她被困在這裡之前,看到的那場影人戲,通過光源投射的影子,映在三尺生绡所成的幕布之上,完成一個故事的演繹。
而後,她在異常出現之時,沖到了幕後,于是就來到了這裡。
莫非……
她又低下頭,看着腳下純白的地面。
一個想法在她的腦中出現,莫非頭頂上的就是光源,腳下的是幕布,而她是那個表演道具——負責制造影子,演出内容的影人?
隻有影子足夠清晰,才能演出一場最精彩的戲。
雖然這想法很是天馬行空,但在怪異之物的力量面前,這并不是沒可能的,再離奇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這裡對付人的手段就是讓人成為角色,演出一場屬于自己過往的虛幻戲目,而後趁心神松懈之時,以影子偷襲。
那麼其他人在哪?如果也被帶到了這裡,那會不會也中招了?
徐亦輝無視了恰好能被她不費吹灰之力,完全壓制住的癫狂影子,眯起眼睛打量起頭頂的光源。
既然如此……
*
徐亦輝猜的并不錯,再次見證自己過去的,當然不止是她一人。
但規則不知道因什麼緣由,出現了奇怪的偏差。
葉朔的眼前濃霧彌漫,五步之外若是站着一個人,他也根本看不到。但他沒有絲毫慌亂,拎着長刀戒備地觀察着周圍。
玄黑刀身上,精緻華美的龍紋繞刀盤旋,張牙舞爪威風凜凜,盡顯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氣,眼下在頭頂柔和的光芒下泛着熠熠的光。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輕巧的腳步聲,沒等葉朔回身,一聲“殿下”讓他瞬間身體緊繃。
随即,有人伸手,指背蹭過他的手背,輕易取走了他手上的長刀,而後越過他向前走去。
美麗的景緻随着她一步一步走過,鋪展開來。
午後清風徐徐,她身着簡潔輕便的宮裝,執着那把氣勢攝人的長刀,在蔥郁林蔭下舞動,她動作迅捷有力,雖無殺氣但一招一式也足夠淩厲,刀光如一場盛大的冬雪,夾雜着刮骨勁風簌簌落下。
一套刀法結束,她氣息微喘,鼻尖因舞刀綴上一點薄汗。
但她興緻很高,聲音明快清越,“殿下,您這柄刀可真是好看。”
她似是玩笑,似是撒嬌地問:“我特别喜歡,用着也甚為趁手。要不然就割愛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