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做了個夢，夢很長很長，夢裡頭都是他經曆的一切，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走馬燈，直到那個性格截然不同的顧家姑娘因為他在魯王宮吓到了吳邪而面目猙獰追殺他，用這樣最令人難忘的方式在他的人生中登場。

她的确是出色的天才，卻隻繞着吳邪轉，眼裡隻有他的一切，其他人哪怕死在她眼前她都不會動心……起碼一開始胖子是這麼想的，直到她退出舞台的那一刻。

「幫我照顧阿邪。」

顧家姑娘罕見沖着與她總是不對付的他揚笑，笑容很燦爛，然後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替他們殺出一條活路。

她的人生帷幕将落下之際是在被吳邪背着出去的時候，這個顧家姑娘說了一句讓他想不通的話。

「下一次……别再見了。」

—————

「哈啾！」

顧蒹葭打了個噴嚏，嘴裡念叨着：「完了完了要感冒了……」

旁邊的張起靈不語，偏偏陳文錦又到其他地方找看看吳邪有沒有到這裡，原地隻剩下顧老三跟張哥，于是她又自覺擔起氣氛活躍的角色。

「張哥，你對夢怎麼看？」她問着，眼裡充滿好奇，還抛磚引玉先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個人是覺得，夢境很神奇，雖然有人說它是潛意識的顯現，但我覺得說不定夢境更神奇，可以連接到另一個世界也不一定！」

「張哥做過印象最深刻的夢是什麼？像我在昏迷時就夢到有個聲音要跟我做交易，問我要換什麼。」

張起靈一樣保持沉默，卻拗不過顧蒹葭閃亮的眼神，被看了一陣後終于開口：「我不知道。」

他很少有記得的東西，遑論夢境。

顧蒹葭也想通了這一層道理，小心地問：「那……張哥你試過給自己設一個錨點嗎？」

張起靈看向她：「錨點？」

「錨點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讓你留在這裡最主要的原因！」顧蒹葭皺着眉頭想了想，最後總結：「簡單來說就是你跟這個世界的聯系！」

前面的話她說的太抽象，所以張起靈沒有回應，但聽見總結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我沒有。」

既是沒有試過，也是不曾擁有過。

「沒必要。」張起靈淡漠說着。

這一次，換顧蒹葭安靜看着他，在那些過往混亂的記憶裡，大多的記憶碎片都充斥着熱烈的絢爛色彩，但也有少數幾片帶着冷漠的顔色，所以她能明白他說的沒必要是因為不曾擁有過，所以也不會去想擁有之後的事。

自己一人扛起所有的事就好，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同伴。

忽然間，顧蒹葭幾步向前，捧住張起靈的臉頰讓他看向自己，臉上少見帶着認真的模樣。

「張哥。」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說出一句：「你是人，而且還活着。」

原來在她眼裡，他還是活人。

張起靈想起前幾天從野雞脖子那邊聽來的「張哥您音容宛在」。

「張哥你是不是又在亂想什麼了！」

張起靈收回思緒，淡聲：「沒有。」

沒有亂想，因為他是在想事實。

顧蒹葭氣鼓鼓地說着：「我很認真诶！聽我說話！」

「總之，張哥！我們是同伴！有事不要自己扛！」她幹脆說出結論：「無論是阿邪、胖子還是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沒有錨點，那就創造一個吧！」

「張哥，記好我的名字。」顧蒹葭慎重咬字：「顧、蒹、葭——要好好記住喔！」

「把這個名字，當成是欠了你一百萬的欠債人一樣好好記住、不可以忘記！」

「……在你忘記一切時，你可以看天空去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張哥的張，是張宿的張。

她的笑容很溫和很純粹：「而如果你能記住這個名字，就有人可以帶你回家了。」

回到一個能讓你安心歸宿的地方。

「隻要我還活着的一天，我就會在你能找到的地方，你隻要呼喚我，我就一定會回應。」

自從她說要創造他的錨點時，張起靈就一直看着她，不是因為她捧着他的臉，而是因為她話語間透出的關心與堅定。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但張起靈還是想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