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想要救贖他的想法也隻是源于她單純的悲憫罷了。

「我不想救贖你。」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顧蒹葭說這句話時态度格外認真，柳眉緊蹙，眼睛也裝滿嚴肅。

「的确，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外一個人——可就算是這樣，我也想去了解你。」

「為什麼。」他反問她。

「因為你總是孤單一個人。」她回答得毫不猶豫：「一個人站在群體旁邊，好像一切都跟你無關，好像你永遠不需要其他人在身邊。」

張起靈想說什麼，但顧蒹葭搶先開口：「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星星不需要任何陪伴就能閃閃發亮，因為星星很堅強，可人是有堅強的時候也有脆弱的時候。」

「張哥，你真的很強，很像星星。」她的神情軟了下來，帶着點悲傷：「但你是人啊，你會流血、你會疼啊??你不需要去當星星的。」

「我不想救贖你，因為救贖代表我默認你的地位低于我，而這是不對的。」顧蒹葭重述一次自己的想法：「我想當你的朋友，朋友應該是平等的。」

「我不是說你一定需要誰來陪伴你，可至少你該有選擇要不要讓人陪伴你的權力。」

接着，她深吸一口氣，很認真開口：「——所以，可以跟我當個朋友嗎？」

「身為人的張起靈。」

她向他伸出手。

小哥垂下眸，像是在思考什麼，而趁着他還沒有拒絕她，顧蒹葭飛快往他手裡塞了一顆糖果。

「好了！拿了我的糖果，就要當我的朋友！」

她任性開口，可久久都沒得到他的回應。

顧蒹葭疑惑去看，才發現她剛剛以為的垂眸深思實際上是他睡着了。

這下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的她氣得不得了：「張哥犯規！！」

但就算罵，她也是用氣聲怕把人吵醒。

在确定他真的不會醒來後，顧蒹葭才回到船艙去。

她離開後，張起靈睜開了眼睛，看着手中那顆糖果。

在那些模糊的記憶裡，他也曾經握着一顆糖，他早忘了糖的顔色，隻記得它的顔色無比鮮豔，像是不會出現在他人生裡的色彩。

可眼前的這一顆是純粹的白色，就像她一樣，沒有被任何事物玷污的純白，不似霜雪冰冷，糖上殘留她的體溫。

他本來想把它随意扔在船上的某個地方，但最後不知出于什麼心态，他仍是将它放進了口袋。

可能是因為以前沒有人敢用那麼強賣強買的方式說要跟他做朋友，也可能是因為沒有人敢狂妄說他需要朋友——

也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他不是神，隻是人吧。

上岸了，幾人等台風過去後就在海口機場分道揚镳。

原本吳邪以為顧蒹葭要和自己走，結果她卻拿起手機晃了晃。

「我之後再回去杭州。」

她笑着：「我要先去找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