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蘇北歌睡得并不安穩。
快到卯時的時候,她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自卞珍的事之後,她原本睡覺就警醒,這一吵,她便睡意全無了。
她迷迷瞪瞪地坐了起來,聽了一會,頓時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這聲音,是戰鼓之聲!
她顧不得其他,穿上衣服便往外跑去。一拉開門,便看到外面,到處都是士兵,往返跑動,呼聲震天,喊的都是——
“所有人,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守好城門!”
“盾牌手上前,守好城樓!”
……
遠處的天際,泛出一絲魚肚白,整個城樓上下,都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硝煙四起,整個城樓,都淹沒在一片喊殺聲之中。
蘇北歌當即轉身,跑到景蔺的房間一看,裡面空無一人,又跑到外面,随手拉住一個士兵,問,“兄弟,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就打過來?”
那士兵有些着急,“中洲季軍突然偷襲,現在還不清楚!我要去城門那邊了,你趕緊找個地方躲躲!” 說完,便掙脫了蘇北歌,往前沖去。
她還想再問,一轉身,便被人拉住了,“姑娘——你亂跑什麼,趕緊找個地方先躲躲!”
白英從後面追了上來,一把拉住蘇北歌。
“少一呢?”
“主府那邊。”
“我們也過去!”
*
主府門外,白英停了下來,“少一他們應該在裡面。”
蘇北歌點了點頭,擡腳便要進去,突然又停了下來。她想到了一件事——自己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個跟着“景蔺” 混進來的姑娘,這樣的軍情要事,自己,恐怕還沒有資格進去。
她拉了拉白英,對她示意噤聲,然後,便悄悄地靠近了些,在門口停了下來,偷聽了起來。
“……中洲那邊,直接壓了二十萬的大軍過來!”
“他娘的!怎地又比探子傳回來了多了五萬!”
“南城門那邊,已經開始打起來了。看這情形,對方來勢兇猛。”
“……慌什麼!中洲的軍力,向來孱弱,哪比得上我們北淩的勇猛。依我看,咱們十五萬對付他們二十萬,綽綽有餘!”
“……茴城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對方卻突然冒出了幾萬援軍……”
“……”
聽到這裡,蘇北歌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直覺告訴她,這一戰,怕是不好打了。
她往裡靠了靠,便聽到景蔺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計說得對。在茴城的時候,他們突然冒出了援軍,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今天,又搞這一出偷襲……中洲那邊,恐怕是請了高人指點,咱們萬萬不可輕視。”
那聲音頓了頓,又道,“現在,楊州郡的城門嚴守,咱們兵力又算富足,對方暫時還攻不進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得找個飛騎,把這裡的軍情,傳回邕城去。務必要快!”
“是!”傳令兵應了下來,便要離開。
“且慢。”景蔺喊住了他,“軍情我來寫,你直接帶回去。”
說着,快速拿了紙筆,将楊州郡的情況,簡要說明,又重提了茴城的事情,字裡行間,都透露着風險,最後,将信件裝好,交到那傳令兵手上,又囑咐了幾句。
“楊州郡的情況,都寫在這上面了。能壓二十萬大軍過來,也說明了中洲的實力,若是我們輕敵,怕是不利……請求主上,盡快增派援軍過來。”
囑咐完,他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沙盤,沉默了半晌,道,“楊州郡,萬萬不能失守。否則,整個北淩的東路,便會如同虛設,再想扭轉局勢,便難了。”
“是!”傳令兵接過竹筒,貼身放好,便要離開。
這時,老将陳三懿站了起來,一身铠甲,大嗓門響了起來,中氣十足。
“不過區區二十萬的中洲軍,怕什麼!咱們這十五萬的兵力,難道還對付不了他們?還請什麼援軍!依我看,援軍未到,咱們就把那幫書生軍砍盡了。”
書生軍……
聽到這個稱呼,景蔺擡眼,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陳将軍難道忘了茴城的教訓?我們南路出發的時候,可是三十萬的兵馬。現在呢……?”
“你!”陳三懿一噎,伸手指着景蔺,漲紅了臉,“你這毛孩,我不過就是随口一說,你竟敢……”
“戰場之上,非同兒戲。輕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你……你……你……”陳三懿被他一噎,說不出話來,幹脆你了個半天。
眼看那陳三懿的怒火,就要收不住了,計田祯連忙站了出來,擋在兩人的中間,唱起了紅臉, “二位二位!咱們……大事要緊,大事要緊!要打架,也等咱們凱旋之後,再打個三天三夜!到時候,我給你們做裁判,做裁判!”
“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等我取下那敵軍将領的首級,讓你這毛孩看看,什麼才叫做真本領!”說完,陳三懿甩了甩袖子,又狠狠瞪了景蔺一眼,憤憤地走了出去。
景蔺也不攔他,冷冷笑了一聲,轉過身,便去研究身前的沙盤。
計田祯掃了一眼陳三懿的背影,又看着冷臉的景蔺,開口道, “小蔺!你方才那話,可是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如今我北淩的軍力,已不似從前那般孱弱,咱們這些年,也打了不少勝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