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做個了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這麼神經質。
他慢慢松開手,捏着何時雨的手指重新審視那道暗紅色的傷痕。
“這個,怎麼弄得。”
何時雨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是一愣:“哎,這什麼時候劃得,我都不知道。”
想了想:“可能是今天早上逗二丫玩的時候不小心碰着了,真該給她剪指甲了。”
感覺到捏着自己手指的手在不正常的輕抖,何時雨蹙眉:“周其野,你的手在抖?”
周其野收回手,揣進口袋裡,鎮定回道:“沒有。”
何時雨更覺古怪:“你到底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周其野漸漸從恐慌的情緒中脫離,淋漓的汗漸趨冷卻,衣服黏在皮膚上,有些難受。
他覺得喉嚨有些幹,空咽了咽口水,低聲道:“沒事,我看錯了。”
何時雨用手背抹掉他鼻尖上沁出的汗珠,又去探他的額頭,摸到一手汗。
她的眉頭蹙得更深,語氣卻越發緩和:“哪裡不舒服,可以跟我說麼,我有點擔心。”
周其野的胸腔裡還留着震動的餘波,他緩了口氣,抽了張紙細細擦拭她沾上汗水的手指。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緩一緩就好了。”
何時雨不放心,想去給他請假被攔住,見他臉色的确沒那麼蒼白了,隻好去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周其野慢慢喝着熱水,心有餘悸,盯了何時雨兩秒,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别給自己太大壓力,出什麼事了來找我,我給你托着。”
何時雨被他逗笑,總算放下一半的心:“好像剛才逼我考進前十的不是你一樣。”
“行啦,别老操心這麼多了,這話該我跟你說才對,你看你這都累成什麼樣了,偶爾也給自己放天假吧。”
一杯熱水下肚,精神回籠七分。
周其野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記挂着何時雨,以緻于到放學也沒完成他給自己制定的學習計劃。
這不是個好征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将要脫離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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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雨踏進這個家的第一秒就驚呆了——
我靠,這地真的有人類居住嗎?!
整個屋子纖塵不染,地闆都亮的反光。
周其野的房間更别提,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其他再多的也沒有了。
床上的被子疊成了豆腐塊,房間裡的每一樣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比賣房的樣闆間還像樣闆間。
在這種情況下,多出來的任何物品都非常顯眼。
何時雨坐在周其野搬來的椅子上,撥弄了一下藏在綠植葉子後面的小玩意兒:“這是什麼?”
周其野隻看了一眼,渾身的汗毛就立起來了。
何時雨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麼把這東西摔爛的。
周其野彎下腰把碎片一點一點撿進垃圾桶,低聲道:“攝像頭。”
“我靠......”何時雨驚呆了。
她突然想起高一的時候甄巧跟她八卦過的周其野的媽媽。
更别提她還親眼見識過他媽瘋狂起來的威力。
“是你媽...”
“嗯,她放的。”周其野又開始胸悶,“對不起。”
對不起,差點又讓她傷害到你。
何時雨抿唇:“又不是你放的,你幹嘛道歉。”
她當時還不認識周其野,聽這種事也隻當做茶閑飯後的話題解個悶,現下兩人互通了心意,故事的男主角成了放在心尖兒上的人,何時雨再想起當時傳言,隻覺心肝脾肺無處不疼,恨不能自己替他受下這許多活罪。
“她怎麼這樣啊!還是你親媽麼?!哪有這麼當媽的?!”
往自己兒子放攝像頭二十四小時監控着,這還是正常人嗎?!這把周其野當成什麼了,犯人、還是寵物?!
何時雨肺都快要氣炸,簡直想直接指着周嘉鼻子罵。
鼻子一酸,淚就直直落下來。
這淚像刀子一樣在周其野心上劃開一道口子。
這十八年再難自己也咬着牙走過來了,很多的事,他不去想太多,隻有麻木才能減輕痛苦。但今天,何時雨為他掉眼淚,為他的委屈,為他的麻木。
“别哭...小雨,别哭。”周其野用拇指輕揩掉她的眼淚。
摔爛的攝像頭在第二天又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不知道哪個角落,但至少今晚,這個房間是安全的。
他們接吻,擁抱,然後依偎在一起。
像兩隻孤單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