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閃電劈下來,何時雨好像才回過神。耳邊的手機已經挂斷不知幾時,手腕有些發酸,臉上涼涼的,何時雨抹了一把,發現是眼淚。
怎麼又掉眼淚了呢?何時雨想。
怎麼又掉眼淚了呢。
大腦好像短暫停轉了一會兒,現下恢複了運轉,剛才的對話就湧入腦海。
警長死了。
貓傳腹。
就這麼突然的、忽然的、莫名其妙的,
死了。
窗外的雨好像下得越發大了。
何時雨洗了把臉,确保自己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就去樓上給老太太還盤子。
“好點沒?”
支蘭英接過盤子拿到廚房放好,看何時雨除了眼尾有些紅整體狀态還好,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極了,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何時雨靈活躲過支蘭英要撩她衣服看傷的手,拿出昨天在六合齋買的棗糕,“給您,一次吃半塊,一天吃一次,别吃多了,又鬧着胸悶燒心。”
支蘭英樂颠颠接過來,聽見她這話又不樂意了:“你怎麼這麼掃興?能吃的時候多吃,再過幾年我想吃都吃不了了。懂不懂什麼叫及時行樂?土老帽。”
何時雨無言:“少上點網吧,老太太。”
支蘭英:“管着嗎。”
何時雨:......
檢查完一圈門窗燃氣,何時雨對着美滋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啃棗糕的老太太揚聲道:“玩着吧老太太,今天天冷多蓋床被子,窗戶我給你鎖上了,風大别開窗。我先回了,寫作業去。”
說着推門朝外走,走到樓道了還能聽見支蘭英的質疑聲:
“你竟然還會寫作業?”
這聲音隔着大鐵門曲裡拐彎地傳到何時雨耳朵裡,繞梁三圈,不絕于耳。
何時雨:......
行吧。
慢吞吞挪進家門,何時雨換鞋脫外套,坐在換鞋凳上突然沒了力氣,剛才強撐着的一口氣散了大半。
整個屋子隻留着門口一盞昏黃的小燈,不管朝哪個方向看都是黑的,隻腳下這一片地是亮的。
何時雨把頭埋進膝蓋裡,耳膜捶着太陽穴咚咚響。這個姿勢抻到了肚子上的青黑,針紮似的疼。
她向來不信什麼命由天定,但一直混蕩到了此時,才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因為她剛才的謀劃,所以才會讓好好的小貓送了命。
是不是因為老天看到了她内心的肮髒,才會讓小貓替她擋了災。
是不是她的命,她的人生,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注定如此惡心。
一口濁氣哽在喉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像她可笑的人生,生不痛快,死不足惜。
咚、咚咚咚。
何時雨直起身,看向雨夜被敲響的房門。
這麼晚了,下着這麼大的雨,會有誰在現在敲她的家門?
何時雨扶着櫃子慢慢站起來,順手抄起櫃子上拆快遞的剪刀,放輕了腳步走到門口。
咚、咚咚咚。
規律的敲門聲又一次在安靜的房屋響起來。
何時雨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猜想輪番上陣。
鬼?妖怪?殺人犯?精神病?讨債的?何大勇?
越想越瘆得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握緊剪刀一把打開門——
“誰?!”
周其野被她手裡的剪刀吓了一跳:“......小雨?”
何時雨突然沒了聲音。
周其野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濕漉漉的,上衣緊貼着身體,褲角還在往下滴水,劉海被他攏上去,露出來的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水痕。
“你......”
何時雨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周其野輕輕笑了笑。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