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遠拉着周其野搭了個燒烤架,食材是早就準備好的。
甄巧她們老遠就聞到了香味。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姜明遠舉着幾串剛烤好的雞翅,“剛熟,趁熱吃。”
何時雨今天在何慧雲家一口氣吃了十二個雞翅,現在看見這玩意兒就想吐。
她連忙擺擺手:“我就不吃了,今天晚上吃太多了。”
甄巧和俞奇一人拿了兩串在旁邊狂啃。
姜明遠打了個招呼拎着俞奇去後備箱搬酒了,留下周其野一個人慢條斯理的站在烤架前忙活。
還挺像那麼回事。何時雨多瞅了兩眼。
手也挺白,挺長,骨節挺分明。嘿嘿。
何時雨回過神,猛地搖搖頭,在心裡唾棄自己。
手控這悲哀的一生。
姜明遠和俞奇一人抱着一箱酒回來,甄巧咂舌:“喝這麼多啊?”
在甄巧沒注意到的角落,何時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幹!”幾個人舉着啤酒瓶碰了碰,天黑得徹底,周圍的彩燈一簇一簇亮起來。
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喝幾瓶酒撸幾個串,再陌生的關系也能變熟悉。
俞奇和甄巧性格活潑,姜明遠圓滑,什麼話題都能接兩句,幾個人倒是聊的火熱。
周其野本來也不愛說話,他不喝酒,隻撿了幾串沒刷醬的西蘭花慢慢吃,偶爾應付幾聲。
倒是何時雨——
按她的性子早該和甄巧他們一起瘋去了,怎麼這回不吭聲了?
周其野有點疑惑地打量旁邊的人,那人腳邊堆了好幾個捏扁的易拉罐,此時正迎着他的視線拉開新的拉環。
何時雨知道自己酒量差,平時刻意控制自己的酒精攝入量。但今天沒什麼事,正好甄巧也在身邊,此時不喝還待何時!
何時雨喝美了,就是腦子有點暈乎乎的。她迎着周其野探究的視線,覺得這人跟個探照燈似的簡直煩人。
時雨大王非常不爽,皇帝也是誰都能直視的?
“你瞅啥?”
周其野:“……”
何時雨喝酒不上臉,跟正常人不一樣,喝多了反而臉白,跟沒事人似的,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周其野:“酒裡加興奮劑了嗎?”
“啥?”
周其野:“有點像狂躁症發作。”
何時雨氣得頭更暈了:“你才狂犬病!”
周其野發現不對勁,伸出手在何時雨眼前比了個2,問她:“這是幾?”
何時雨感覺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腎上腺素狂飙,頭也不暈了,腦子也不迷糊了,眯縫着眼一笑,吐出兩個字:
“2b。”
周其野服了。
何時雨冷哼一聲,喝暈了不代表喝傻了,姑奶奶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周其野懶得跟醉鬼計較,自己上一邊啃無調料版西藍花去了。
何時雨自顧自喝了會兒,有點無聊,看一眼安靜如雞的周其野,冷不丁發問:“周其野,問你個問題呗。”
周其野擡起眼皮懶懶掃她一眼,不太想搭理她。
何時雨也不管他回沒回答,好像就隻是單純找個話題:
“你每天這麼拼命的學,是為啥?”
周其野在學校基本不離開座位,天天何時雨摸魚的時候擡頭看他,不是在刷題就是在刷題,偶爾玩玩數獨。
露營基地人不少,不算太亮的燈光也擋不住氣氛的喧嚣。
其他幾個人聊得正嗨,周其野沉默片刻,挺随意的語調,好像隻是随口編造出個答案糊弄何時雨。
他說,為了夢想。
何時雨愣了愣,仰頭把最後一口酒喝掉。
空酒瓶被捏成扁扁的圓餅,何時雨在手裡轉了轉,說自己沒有夢想。
周其野轉過頭看她,何時雨的臉在彩光下有些失真。
“生活已經這麼沒意思了,再沒有夢想在前面吊着,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何時雨聞言,點點頭,拿起手裡捏扁的易拉罐,瞄飛盤一樣半眯了眯眼。
遠處喧嚣的人群和燈火虛化,唯一清晰的是眼前的扁扁的圓餅。
“诶,周其野,”何時雨道,“你看過《士兵突擊》嗎?”
“裡面有句話說的特别好,我一直記着。”
何時雨放下手,轉頭直視周其野的眼睛。
“好好活就是做有意義的事,做有意義的事就是好好活。”
何時雨的眼神很純粹,周其野從裡面看不到别的東西。
他思考幾秒,幅度很小地搖搖頭;“我沒懂。”
這是何時雨第一次聽到周其野示弱。
時間接近零點,營地把彩燈關掉了,工作人員說流星雨可能會在這個時間到來。
四周陷入黑暗,人們安靜了一瞬,頃刻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俞奇去廁所,姜明遠把燒烤架收起來,甄巧回帳篷拿相機。
何時雨也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雜草,笑笑:
“其實我自己也不懂,活了十七年也沒活明白。”
周其野在黑暗中擡頭看她,隻能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
何時雨聽到驚呼,下意識仰頭望去。
夜幕忽破,流星如矢,曳光而掠。
周其野破天荒開了瓶酒。
有點澀。
其他人都去另一邊更寬敞的空地看流星了,基地中心隻剩下零星幾個人。
何時雨又躺下了,周其野在她身邊坐下,晃了晃酒瓶。
“不許願嗎?”
何時雨輕輕扣了扣身下的草地;“我習慣過好現在。未來太沒把握,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周其野覺得新鮮,他的身邊沒見過這種人,活在當下,很新鮮。從小爸媽就教給他凡事往前看,好像現在就是要不斷為了未來的某些東西而過的。今天何時雨給他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原來還有人是不為了未來而活着的。
“你想過有夢想嗎?”周其野問她。雖然這很像電視台某些勵志節目的經典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