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中的日子過得格外快。
雖事務繁雜,頗為忙碌,但葉川遙卻覺得格外充實。
隻是夜裡入夢前,總是難免想起沈翾那張略帶刻闆的臉。
一闆一眼,當真是無趣得緊。
也不知沈翾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不會已經把他給忘了吧?!
若真是如此,豈不前功盡棄,又得重新再來?
那還不如跳湖算了!
這日,葉川遙曆經多時,終于将軍中名冊重新分類整理好。得了些空閑,便去看将士們操練。
休息時無意間聽見議論聲。
“哎,你們聽說了嗎?衛國公世子來了咱們軍中!”
“這世家公子來咱們這軍營做什麼?”
“聽說是跟着楊護軍熟悉軍中事務,說不準日後就是咱們的參軍!”
“自從王參軍告老,這參軍一職一直空缺,原來是早有安排啊!”
“可先不說這位世子有沒有這個本事,就說他如此年輕,瞧着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能吃得了軍中的苦嗎?”
“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非要跑來軍營受罪,大将軍也舍得?”
這話引得一陣哄笑,有人道:“有什麼舍不得的,世子才情卓越,若真把他困在後宅之中,那才是真可惜了。”
“也是,咱們大将軍看上的人,想來不會差。”
葉川遙默默聽着,不為所動。
從前類似的話他聽的多了,如今已經掀不起什麼波瀾。
不過……
若他受了苦,沈翾真會舍不得嗎?
自從回來後都沒怎麼練功,葉川遙換了身衣服,幹脆同大家一起操練。
見他絲毫不矯情,還總是面帶微笑,明朗又和善,大家也漸漸放下成見,對他熱絡起來。
葉川遙出了一身的汗,臉上水汽蒙蒙,細膩的皮膚仿佛在發着白光。
非但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格外生出幾分别樣的俊逸之美來。
正要解散之際,有人來報,說楊護軍請他去大營一趟,有要事相商。
葉川遙沒有耽擱,連衣裳都沒換,便立刻前往。
他推門而入,卻見屋内空無一人。
楊護軍還沒有到嗎?
正納悶之時,聽見身後倏地傳來開門聲。
葉川遙轉身回頭,就見沈翾逆着光朝自己緩緩走來。
他的臉上依舊淡然清冷,黑白分明的眼底看不出情緒。
日光落在他身後,将颀長的身影拉得更長了些。
葉川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抿唇看着面前的人。
明明朝思暮想之人已在眼前,思念卻還是瘋湧而出。
沈翾在葉川遙面前站定,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頓了頓,輕聲問:“在軍中一切可好?”
葉川遙将目光從沈翾臉上緩緩移開,忍着想要抱住他的沖動,低頭行了個常禮。
嗓音無波道:“回将軍,一切都好。”
恭敬又生疏的語氣讓沈翾微微一愣,心裡像被針尖刺了下。
看來這次是真把小少爺惹急了。
見白皙的臉頰不知何時蹭上一點灰塵,沈翾擡起手,想用拇指替他抹掉。
方一靠近,面前之人将頭一偏,躲過他的觸碰。
葉川遙不着痕迹地向後挪了挪身子。
想摸臉就摸臉,想握手就握手,當他葉川遙是什麼人?
難不成天下的便宜都讓他沈翾一個人占了?
哼,在沒給他準話之前,他不會再讓沈翾碰他一下。
連一根頭發絲也不行!
他還就不信治不了這個木頭!
沈翾面色一僵,懸着的手默默收回。
眼神有些受傷。
葉川遙看他一眼,咬了咬唇,一狠心将懷裡的令牌掏出來,遞到他面前。
淡淡道:“之前說好,等将軍回來便物歸原主的。”
沈翾蹙眉看着他手裡的令牌,心裡酸澀難忍。
默了默,沉聲道:“既給了你,又豈有收回的道理,世子好生收着便是。”
葉川遙不懈道:“此物太過貴重,阿遙又不是将軍的什麼人,怎好收下如此貴重之物?”
“将軍還是拿回去吧,若這令牌有什麼閃失,我可擔待不起。”
沈翾的臉色愈發難看。
這是要徹底不再同他來往了嗎?
“阿遙。”沈翾忍下心底苦澀,輕輕喚了聲。
他在心裡想了想措辭,輕聲道:“那日是我不好,我對你……”
“将軍回來了?末将……”
楊護軍風風火火地從門外進來,見屋内兩人神色有異,遂話音一頓。
他是不是進來得不是時候?
葉川遙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他情路更坎坷的人了吧……
楊護軍咧了咧嘴,尴尬道:“那個,你們聊,末将一會兒再過來!”
“無妨,”葉川遙出聲将人留住,朝兩人俯了俯身,道:“屬下告退。”
說完不等沈翾開口,便大步出了門。
楊護軍看着沈翾陰沉的臉色,心裡不禁有些忐忑。
他是不是惹禍了?
沈翾歎口氣,面色不虞地看向他,冷冷道:“有什麼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