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一站他就下車了。
列車抵達的提示音響起,許非遙迫不及待沖出車廂,在登上扶梯的前一刻,又低頭看了眼屏幕上那張照片。
接着,鬼使神差地點了“保存到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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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賽第二輪在風華A棟大禮堂進行。
即使是已通過第一輪海選的小組,仍需要參加第二輪。
一方面,這是為了讓未組隊員工對所有晉級項目有一個全面的了解。
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或許會有評審在這一階段行使一票晉級權。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比行使一票否決權還要低。
行使一票晉級權,就意味着項目将無視評審團表決結果,直接進入下一輪。
相應地,高管也将和項目自動形成導師關系。
如果說不用一票否決權是不想惹是生非,那麼不用一票晉級權,則是不想铤而走險。
偌大的禮堂裡,許非遙和組員坐在左邊靠窗的位置,一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人來表達過組隊的意願。
如果僅僅是項目待定,還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慘的光景。更糟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項目是被梁覺一票否決掉的。
這幾乎等同于給他們的項目判了死刑。
一旁的辛晴耷拉着腦袋,趴在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聞聲,許非遙揉了一下她的頭發:“怎麼啦?”
辛晴搖頭不語,打開筆記本電腦,沒精打采地看着材料,卻一直往身邊瞟。
許非遙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就在禮堂中間的位置,一個同為遊戲部的項目組正被團團簇擁,桌上的簡曆堆了厚厚一摞。
正是杜令冬後來投靠的小組。
不得不說,杜令冬眼光不俗。這次他選中的項目組在小王最新發起的“創新挑戰賽競彩投注單第二彈”中拔得頭籌。
還有不知從何而起的傳言說,梁覺對他們的項目青睐有加,于是遊戲部同事紛紛抱定了這條大腿。
許非遙洞察辛晴的滿腔愁緒,語氣輕松地安慰:“嗐,多大點事,你相信我,就靠我們幾個人,照樣能做得像模像樣!”
見他一臉堅定,辛晴展露微笑:“嗯。”
十點整,挑戰賽正式開始。工作人員各就各位,原本的喧嚣漸漸平息,所有目光投向講台。
許非遙以手托腮,看着評審團高管一一步入會場,在第一排落座。
等到梁覺走進門時,他稍稍伸長脖子,發現他穿的并不是早上那件性……咳,緊身的白襯衫,心裡悄然浮上一絲失望,低聲嘀咕了一句:“梁總怎麼換衣服了。”
辛晴還在準備材料,聞聲擡頭:“有嗎,這不就是他昨天穿的那件?”
“他早上穿的不是這件啊。”
“……”
半晌沒得到回複,許非遙扭頭看了辛晴,發現她正狐疑地看着自己:“你怎麼知道他早上穿的什麼?”
“啊?他不是在朋友圈裡發了今天的穿搭嗎,你沒看到?”許非遙再一想,“不對,你早上不是在朋友圈聊得挺火熱的,難道沒看到梁總發的?”
辛晴搖頭:“沒有。”
“你确定?”
“我家就住在朋友圈,我能不知道?”
“那奇了怪了……”說着,許非遙掏出手機。
翻來翻去,果真沒找到那條動态。
要不是那張襯衫照還好好地存在他的相簿裡,他真要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麼回事?
為什麼發了又删了?
總不能是因為沒人給他點贊吧?
再一回想,那條動态自從發出後便無人點贊評論……許非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正當他冥思苦想,耳邊傳來辛晴的聲音:“老大?”
許非遙擡頭,旋即牽起嘴角:“哦,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早上起來就是容易犯糊塗。”
“老大,你沒事吧?”辛晴看起來很擔心他,“确定一會兒上台沒問題嗎?”
許非遙眨眨眼:“我能有什麼事,我很好啊!”
“可是……”
看錯是正常,但是看錯成梁總……
這已經不能用糊塗來解釋了吧!
就在辛晴考慮要不要勸許非遙去做個壓力測試時,工作人員的聲音适時響起:“請各參賽項目組來候場區準備。”
為了盡快敲定最終晉級名單,所有待定項目都被安排優先展示,而遊戲事業部的出場順序默認靠前,許非遙也順理成章變成了首位出場的選手。
第二輪海選的要求比第一輪更加嚴苛,不僅要面對風華高管天團的嚴峻考驗,還得在投票環節中獲得三分之二以上的壓倒性支持,才能順利翻盤。
許非遙帶着自信的笑容走上台,順利完成了展示。
果不其然,一位評審直截了當地提出質疑:“你們這是打算做一個新遊戲啊。”
“是的,”他微微一笑,接着話鋒一轉,“不過。其實這個遊戲的雛形,想必大家都見過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風華的内部辦公APP。
“一個月前,由于工作變動,我被安排負責茶歇區的茶點供應。”
話說到這裡,在場的評審紛紛側首,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梁覺的方向。顯然,所有人都對這個“工作變動”背後的罪魁禍首心知肚明。
衆目睽睽之下,梁覺不動聲色,他隻是靜靜地看着許非遙。
“為了滿足多樣化的點單需求,我推出了一個小程序,”許非遙動了動鼠标,屏幕中彈出幾幅圖像,“現在大家看到的,是我們公司同事的DIY點餐成品,左側圖畫由小程序自動生成,右側則是實際制作出的甜品。”
“将遊戲中自創的食譜帶入現實世界進行複刻,通過打分系統評估相似度,這就是遊戲的核心玩法,就好比一種翻轉的模拟遊戲。”
一位評審開口:“你這不就是個點餐小程序嗎?這也能算遊戲嗎?”
“隻要具有交互性都可以算是遊戲。現在遊戲的意義早已被泛化,互動小說、互動戲劇等融合藝術形态,都在沖擊着遊戲的生存市場。遊戲為什麼不能反向沖擊呢?”
“我們都知道,遊戲行業正在經曆低潮,其根本原因在于經濟的不景氣,迫于生活重擔,迫使人們将重心轉移到現實生活的責任上。要想從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突出重圍,不如直接将生活變成遊戲。”
接下來一連串的常規問題,許非遙都對答如流。可是兜兜轉轉,都逃不過最初的那個質疑——這次他要做的,是一個新遊戲。
挑戰賽賽期隻有一年,要怎麼實現盈利?盡管許非遙提出了一套方案,可畢竟隻是紙上談兵,其可行性仍是一個未知數。
面對着一張張充滿質疑的臉龐,許非遙的心漸漸下墜。
他并不意外,高管本身也肩負着業績的壓力,他無法強求其他人與他共同承擔風險。
他早就想好了,既然決定了要做新遊戲,他就會堅持到底。就算這次沒能通過海選,他也會做到有始有終。
這麼想着,許非遙擡起頭,臉上笑意不減,做好了面對一切結果的準備。
話筒裡傳來主持人的聲音:“現在請各位評審對項目亮燈表決,紅燈表示失敗,綠燈表示通過,請注意,在本輪中,項目需要獲得三分之二——”
主持人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梁覺舉起了手牌。
“抱歉,評審答辯環節已經結束,現在是亮燈——”
梁覺仍沒有放下手牌。
主持人隻好給組委會使了個顔色,随後負責人來到他身邊,三言兩語間神色大變。
趁着他們低聲交談的空隙,觀衆席開始交頭接耳——
“我去,梁總這又要幹什麼?”
“不會又要把項目斃了吧?”
“不能吧,這一票否決權也隻能用一次啊……”
“啧啧啧,許同學也太慘了……”
幾分鐘後,主持人走上台,停頓了幾秒後,對着現場宣布——
“各位,就在剛才,遊戲事業部CEO梁覺行使了一票晉級權。”
“這意味着項目無需參與亮燈表決,直接晉級下一輪。”
“讓我們恭喜本屆挑戰賽第一組成功組隊的選手和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