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幹嘛,快去啊。對了,順便再買二十個禁煙貼紙,貼在各個房間的門上,還有空氣清新劑,這筆費用請你自己出,不能報銷。我們今天來的有孕婦,你們來之前不看名單的嗎?”
許非遙沒想到這個宴會策劃公司如此不靠譜,他們沒有提前來踩點,對場地的巨大規模估計不足,導緻人手短缺,手腳也不夠利索。
最後,許非遙忙上忙下,從腌制烤肉到安裝烤肉架,再到布置座位,所有事情都由他一手包攬。
下午兩點,他将最後一盤面點放進烤箱。這次烤的是牛角包,無需頻繁翻面,定好時間後,他便回到沙發坐下。
昨夜睡眠不足,再加上一上午的勞累,他實在難敵困意,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許非遙急忙瞥了一眼手機。時間還沒到,他松了口氣。
這時,他突然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毛毯。
正當他納悶這是誰給他蓋的,不遠處的陽台上傳來一道話音。
“是他自己要做這些事的啊,我一開始隻是想讓他幫忙打印一下座牌……”
說話的是那名經理,此刻正畏怯地低着頭。站在他面前的是梁覺,背脊挺直如松,面色比平時更加陰沉,散發出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而中間那位身材魁梧、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便是風華集團副董張明志,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遊移,始終保持着沉默。
聽見經理的回答,梁覺步伐向前一踏,周遭空氣驟然降溫,令人不寒而栗:“你憑什麼讓他打印座牌?”
張明志是跟梁覺一起來的,此時也有些搞不懂情況,隻是大緻看出宴會策劃公司辦事不力,心想日後再追究即可,沒必要在團建的大好日子吵起來,便好聲勸和道:“梁總,這個事呢,主要是我讓許同學過來幫忙在先,有什麼事呢,你怪我就好了。”
“急什麼,”梁覺目光冷冽如刀,直射過去,“我說過不怪你了嗎?”
“……”
張明志引火上身,面露窘色,梁覺卻更加不依不饒起來:“我早就想問你,衡城的面包師是一夜之間暴斃了嗎?還是說你堂堂張明志家财萬貫,卻舍不得掏錢請一個專業面包師?”
張明志從沒受人如此嘲諷,好在他心胸一向大度,對于梁覺的古怪脾氣也早有心理準備,再加上風華遊戲現在就指望着梁覺翻盤,于是他保持着笑臉,耐心解釋:“我當時也是在茶歇間吃了許同學做的蛋糕,覺得好吃,就随口問了句,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我就——”
“他當然答應得爽快,他什麼時候拒絕過别人?”梁覺聲音微微顫抖,怒氣如同潮水般從經理轉移到張明志身上,“他要買菜,要做面點,要腌制烤肉,要安裝烤肉架,你當他是誰?你家保姆?”
張明志摸了摸後腦勺:“他不是後勤組的嗎?這些事情讓他來做,不是也挺正常的?”
梁覺神情滞了一瞬,緊接着道:“他調去後勤組還不到一周,業務都沒上手,萬一出什麼差錯怎麼辦?”
“這不是還沒出差錯嗎……”張明志小聲反問,趁機給經理打了個手勢。
等人走後,張明志向梁覺走近,壓低了聲音問他:“那個,梁總,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梁覺無聲地瞄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許非遙啊?”
客廳裡,許非遙可以将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本打算找個合适的時機插話打斷,可聽到這裡,他心頭一跳,再次閉上雙眼裝睡。
不等梁覺回答,張明志又問:“你别多想啊,我隻是聽說,許非遙他以前是做研發的,表現也一直很好。你來了之後呢,把他調去後勤組,當然了,這個用工嘛,沒有貴賤之分,優秀人才到了哪裡都能發光發熱。隻不過,同事私下多少都有些不理解,我也一直想問,許非遙,他是有什麼……讓你不喜歡的地方嗎?”
“他有哪裡能讓我喜歡?”梁覺冷聲反問,目光低垂,緊咬牙關,緊鎖的眉宇間流露着隐忍的痛意,“大包大攬,多管閑事,隻會讨好别人,委屈自己,毫無原則底線。他的毛病說都說不完,這麼多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張明志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梁覺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
許非遙隻感覺全身血液急速上湧,眼前愈加模糊不清,沒辦法繼續聽下去,于是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裝作剛睡醒般伸了個懶腰。
待陽台上兩人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他含糊着聲音開口:“張董,您來啦。抱歉啊,我剛睡着了,沒看見您進來。”
張明志尴尬地笑了笑,不經意瞟了眼身旁的人。
梁覺的表情似乎凝固了,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隻是無聲地滾動着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