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
始終保持沉默的司機終于開口:“嚴先生。”
“去買藥,再弄點溫水。”
“好。”
“嚴靖沉!”
司機走了沒多久,匆忙的腳步聲就從電梯口傳來。
葉若瑤提溜着裙擺,連衣服都沒換就趕了過來,一看洛錦書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頓時心疼:“洛先生這是怎麼了?”
“靖沉怎麼在這?”
聞籍跟在後頭,第一眼看到嚴靖沉的時候,他心裡還不大高興,不知道這人怎麼陰魂不散,每時每刻都在洛錦書身邊亂轉。
但他一見到縮在座椅裡的洛錦書,就顧不得這些了:“錦書,你沒事吧?”
洛錦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見聞籍,強撐着嗫嚅:“沒事,老毛病。”
“那就好。”聞籍知道洛錦書的身體一向不太好,頭疼腦熱是常有的事,吃幾片藥就好了,不算大事。
他心情放松,旁邊的嚴靖沉卻不大滿意。
嚴靖沉雙手抱臂,冷笑背後是藏不住的鄙夷和憤怒:“那麼多人,他差點被撞倒了,要是造成踩踏事故怎麼辦?”
聞籍皺緊眉頭。
被嚴靖沉劈頭蓋臉一頓指責,他覺得丢臉,更覺得無語。
“我怎麼就——”
“好了,都别吵了。”
葉若瑤當機立斷,打斷話題。
司機張叔正好把藥買了回來。
他理所當然地把藥遞給了嚴靖沉,聞籍伸手要拿,兩人烏骨雞似的大眼瞪小眼,勢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搶到藥。
“洛先生,你先喝點溫水吧。”
兩個男人呆立當場。
葉若瑤近水樓台先得月,從保溫杯裡倒了一杯蓋的水給洛錦書。
“多謝。”洛錦書靠着椅背,就着葉若瑤的手喝了一口,“我自己來吧。”
“沒事沒事,我生平就愛助人為樂~”
葉若瑤不愧是現在最火熱的青年鋼琴師,她不僅精通鋼琴,說話也八面玲珑,三言兩語就把洛錦書郁悶的情緒消抹許多。
怪不得聞籍愛她。
洛錦書心裡想着,這樣一個明媚張揚、自信怡麗的葉若瑤,連他都喜歡,更何況是聞籍呢?
人總是會被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所吸引。
明明咽下去的是膠囊,洛錦書卻覺得格外苦澀。
“錦書,你還好嗎?”聞籍關切地問。
結婚五年,洛錦書一看就知道,聞籍的關心不是裝出來的。
他對葉若瑤又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
一個人可以同時愛着兩個人嗎?
又或者,長年累月的日子已經讓他們的愛情變成了親情。
“好多了。”洛錦書點頭。
他一貫如此,有多難受,有多介意,都不會在人前顯露出來。
聞籍放下心,攥住伴侶細長的手指。
“我們回家。”
“嗯。”洛錦書緩了過來,身上沒什麼力氣,隻好倚在聞籍身上,緊緊貼着他的手來支撐。
夫夫之間的肢體接觸再自然不過。
在嚴靖沉眼裡卻礙眼得很。
怎麼别人碰就行,到他這,就是一巴掌?
“我讓人把你們的車開下來,走VIP通道。”葉若瑤捏起長裙裙擺,簡單地打了個結,“剛才聞籍被記者拍到了,出去肯定會被堵。”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觀察洛錦書的臉。
那張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葉若瑤心知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會令人惡心,但她還是鼓足勇氣,輕聲道:“洛先生,剛才事發突然,你不會介意吧?”
“噗——”嚴靖沉差點大笑出聲,被葉若瑤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現在人多,她一定要把這個始作俑者揍一頓!
這邊洛錦書還沒發話,聞籍倒是先來攬鍋:“錦書,你别怪若瑤,是我……”
“我說什麼了嗎?”洛錦書不解地看着聞籍。
聞籍啞然。
他理所當然地以為洛錦書會生氣,會吃醋。
但洛錦書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淡定卻讓他的揣測全部落空。
“記者們的長槍短炮确實可怕,要是我也會去保護葉小姐的。”洛錦書笑得溫柔得體。
這是他深思熟慮後說出的話。
洛錦書不願意把葉若瑤放在一個“情敵”的位置上。
因為他從不曾在葉若瑤的身上看到對自己的敵意。
令他沒有安全感的源頭,是他的伴侶
——聞籍。
“洛先生……”葉若瑤不可置信。
恍惚間,葉若瑤的心裡蔓延出一股濃濃的愧疚感。
“你們倆還真是一對。”嚴靖沉冷冷揚起嘴角,說話夾槍夾棒,“一樣的憐香惜玉。”
空氣瞬間凝固。
“是啊,”葉若瑤率先反應過來,“總比你嚴大少爺好,我好心請你來聽,你不僅遲到還早退,我的琴就這麼不入你的眼?”
嚴靖沉哼了一聲,笑眯眯的臉滿是嘲諷,顯然是看不上葉若瑤。
“洛先生,你看他呀!”葉若瑤的這一句,才算是學到了“綠茶”的精華。
洛錦書懶得說話,橫了一眼嚴靖沉。
乖張的男人隻好閉嘴。
聞籍站在旁邊,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融洽得根本注意不到他,莫名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
七年前是這樣,七年後,還是如此。
“錦書。”聞籍摟過洛錦書的腰,他的動作有些粗魯,看得另外兩人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我們該回家了。”
洛錦書被強制性地帶上了車。
他很虛弱,疲憊地沒能說出一句反駁和抗議。
葉若瑤看得都心疼,等人走後,跟在雷克薩斯的後面,等人走後,氣沖沖地折回來:“嚴靖沉,我不幹了,你看看洛先生的樣子,你怎麼——”
“忍心”兩個字沒有說出口,葉若瑤就愣住了。
那個一貫放浪不羁的嚴靖沉,竟通紅了雙眼,死死盯着兩人離開的背影。
“難道我忍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