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吃飯的姿勢很文雅,一口飯一口菜,還必須先從碗的邊緣開始,慢慢把飯吃成個半圓形。
不過偶爾還是能從洛錦書鼓起的腮幫子看出他對哪道菜更喜歡。
哪像以前,吃個飯還得哄着……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中間聞籍拉着嚴靖沉喝了整整三瓶紅酒,外加一瓶嚴靖沉帶來的茅台。
東道主喝得面紅耳赤,嘴裡喋喋不休,洛錦書把聞母安頓好,出來還要給聞籍煮醒酒湯。
“你不知道現在的行情有多差!”
客廳裡,聞籍拉着嚴靖沉吐槽現在生意難做。
他的公司是從父親手裡繼承下來的裝修公司,一直接的都是地産商精裝修的工程,近幾年房地産不景氣,他這個做精裝修的,隻好重新找客戶群,可自家裝修的客戶們,要求高,預算低,個個都是細節控,比地産商難伺候得多,搞得他焦頭爛額。
“這幾套設計都很老派了。”嚴靖沉随手抽了一本桌上的畫冊,“怎麼不找幾個新銳設計師?”
聞籍無奈:“找,找了啊,那些小年輕,工資叫得個比個高,一到加班就喊累,哪裡懂得經營一個公司的苦……”
他嘴上說的好聽,不過是自己性格沉悶迂腐,不願意接納新事物。
以前應付應付房地産商還好,畢竟就幾種風格變換着來,但如果要對接到個人客戶,沒點精彩的設計創意還真拿不出手。
嚴靖沉雙腿交疊,合上畫冊,“這種跟美學有關的項目,怎麼不讓錦書幫你看看?”
“他懂什麼。”聞籍煩悶地靠在沙發上。
“他懂什麼?”嚴靖沉冷笑,看着親和力十足,笑意卻始終未達眼底,“你是說京大藝術系第一名的洛錦書沒你這個金融系懂得多?你TM……”
“喝點醒酒湯吧。”
洛錦書端了兩個玻璃杯出來,把滿滿一壺湯倒進杯子裡,親手将其中一杯遞到聞籍手裡邊。
嚴靖沉髒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自然是沒能擁有聞籍一樣的待遇,隻能屈身去取桌上的醒酒湯。
本以為頂多是加點蜂蜜,沒想到喝起來格外清甜。
“好喝。”嚴靖沉端起杯子,“用什麼煮的?”
洛錦書頓住。
身邊的聞籍咕噜咕噜把湯全喝完了,抓着他的手貼在炙熱的臉頰邊,倒頭就睡。
他的伴侶,他的愛人,隻會喝完之後呼呼大睡,卻從沒問過他,這東西是用什麼煮的。
“橙皮和橘皮,再加點健脾的中藥一起煮就行。”
青年的聲音溫柔又平靜。
時鐘指向九點。
嚴靖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下次回去試試。”
“現在回去試也行。”洛錦書很自然地起身。
他把聞籍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正要把昏睡的丈夫扶上樓,下一秒,身上的重量就全都消失了。
嚴靖沉拽着聞籍,直接把人扛到背上,“客卧在哪?”
洛錦書抓着聞籍的手,一不小心蹭到嚴靖沉的手臂,男人鍛煉的成果不俗,小臂的肌肉結實有力,背上有個人,手上還能順帶摟洛錦書一把,免得他摔下去。
洛錦書連忙站定,離開嚴靖沉的保護圈,“去三層主卧吧。”
嚴靖沉沒說什麼,默不作聲地把聞籍背到樓上。
一路走,洛錦書就跟在後面一路開燈。
白色的燈光照亮了嚴靖沉的前路,他停在二層,沒有繼續走。
酒氣熏天的醉鬼,有什麼資格睡主卧。
洛錦書疑惑:“還有一層,”
“可是我累了。”
嚴靖沉就地耍混,直接走到二層的其中一個房間,擰開門,把聞籍丢進去。
“就讓他在這睡吧,沒差。”嚴靖沉拍了拍手,似乎沾了什麼髒東西。
這個小區的聯排别墅,全都是精裝賣出,就算重新裝修,格局也差不了多少,嚴靖沉就住在隔壁,自然知道,二層基本是書房和客卧。
他的運氣也好,一開就開對了房間。
洛錦書走過去,渾渾噩噩的丈夫趴在床上,嘴裡還在呢喃着什麼。
他走近了,才聽見聞籍嘴巴裡的,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公司,而是“若瑤”。
青年的背影立馬蕭條起來。
盡管他努力壓制情緒,但在嚴靖沉看來,那股沉默的悲傷早已一覽無餘。
“多謝你幫忙。”洛錦書慢慢合上門。
“光是嘴上說說,恐怕誠意不夠吧?”嚴靖沉勾唇,看着眼前的人,笑意終于觸及眼底。
洛錦書莫名覺得不妙,警惕起來,“你想要什麼?”
他一步一步走近洛錦書,洛錦書就一步一步往後退。
直到青年的腰肢抵在冰冷的欄杆上,男人那好看的綠色眼瞳才微微一眨,“我想要的,你不是最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