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大師,這聽起來像是什麼高級成就稱号。
“我喜歡這個稱呼,”我在腦海裡想象未來這個稱呼和我的名字共同印在報紙——或者什麼獎杯上,非常滿意,“或許之後的某一天,我會公開使用這個頭銜。”
斯内普教授敏銳地發覺了小女巫的未盡之意。
“這個稱呼還不夠你威風嗎?想要更多?”他滑行至我身邊,看了眼處理好的魔藥材料,嘲笑道,“難道你想做魔藥大師格林德沃?煉金術大師格林德沃?十五秒魔藥神廚?水蛭殺手,蛇皮裁縫,心髒保鮮匠人?”
“這裡寫不下這麼多……”震撼,他好會想,也好會說,不愧是我的刻薄笑話源泉,高階英語缪斯,“我原本想的是魔法大師格林德沃——全科天才,魔法界第一之類的……或者魔法領主(Magic Lord)?”
說到‘lord’時,我聽到斯内普教授不明顯地吸了口氣,遂自然改口,“殿下(Your Majesty)怎麼樣?不過你說的這些也不錯,未來引用時需要标明出處嗎?”
“我需要你永遠不要提到我,”他嫌棄地滑行到稍遠處,“專利費用折算成加隆。”
“如果要收費,我希望能更好聽些,”我擦掉手上的黏液,興沖沖貼到他身旁咨詢,“教授,斯内普教授……幫我出出主意,求您啦,什麼稱呼能朗朗上口的同時還有文化底蘊,聽起來就很厲害、很不好惹?”
想也不想,西弗勒斯·斯内普趕緊躲開。
他立馬就為疏遠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走到哪,金毛小樹蜂就跟到哪,于是他不得不繼續躲——繞着魔藥台、辦公桌、展示櫃彎彎繞繞一大圈仍然甩不脫。
走路越長,他就越後悔,他為什麼要躲呢?難道不能直接推開她嗎?繼續走顯得他很愚蠢,停下來又感覺妥協了某條底線。眼瞅着小樹峰發出了狗追飛盤時的哼哼聲,腳步跳躍得像是在陽光草地裡跳舞,斯萊特林忍不住鼻孔噴氣,看起來馬上要化身大功率蒸汽機。
“西弗勒斯……”
辦公室的門開了。謝天謝地,終于有人來制止這一狗追尾巴的笑話了。
“你在和學生玩耍嗎?”
站在門口的人語氣帶笑。
“你看錯了,安東尼,”斯内普教授很冷淡,“瓶子在門口陳列架上,貼着‘SD’的标簽。”
他的語氣并不熱絡,但沒有嘲諷、尖酸、刻薄、厭蠢、不耐煩……之類的情緒,難得可以被歸類為‘友好’。于是我從大袍子教授背後好奇地探頭。
“謝謝……哦,”進門的是黑魔法防禦課的伯恩斯教授。他捏住瓶子放袍子裡,轉頭與我對上視線,“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格林德沃小姐,夜安。”
“大名鼎鼎?”我重複。
“格林德沃小姐不知道嗎?”灰頭發的教授推了推單片眼鏡,“現在霍格沃茨的小巫師們都在讨論格林德沃和她厲害的魔法,圖書館裡關于巫粹黨和他們領袖的書從未這麼受歡迎過……我以為這是你期望的,是我誤會了。”
我沒有說話。
斯内普教授也沒說話,斯萊特林隻是皺了皺眉,快速瞥了我一眼,随後像确認了什麼一般了然地撇起嘴巴,攏住袖子作壁上觀。
于是安東尼·伯恩斯走近了些,走到我和斯内普教授面前,隔着一張魔藥台的距離。
“我還誤會了一件事……我原以為格林德沃小姐不會喜歡赫奇帕奇,但你和你的朋友們似乎相處得不錯。”
伯恩斯教授說話很慢,很輕柔,學生們都很喜歡這一點。他似乎很擅長用恰當的語音和語調引導或者安撫情緒,正如此刻,他金棕色的眼睛彎起來,妝點着本該沉重的防備變得輕快、若有若無。
“或許,我有這個機會邀請格林德沃小姐喝杯茶,一起聊聊在赫奇帕奇的生活嗎?”
“謝謝你的邀請,伯恩斯教授,我很期待——”我也輕柔地回應他,“——但恐怕在萬聖節之前我都沒有時間。”
“萬聖節?”
“是的,教授,我想萬聖節變裝晚會是赫奇帕奇的傳統?”我看着他先是恍惚,繼而露出懷念的表情,“最近的休息室很熱鬧,我舍不得錯過。”
防備稀薄了。
“我理解,”男巫的眼睛終于染上了真實的笑意,“每年這個時候都能欣賞到其他人失敗的魔咒和炸掉的南瓜,我記得有一年埃德加把自己變成了……”
“安東尼。”斯内普教授打斷了接下來的話,“你該走了。”
青年從過去的舊夢中驚醒。
那些回憶如雲霧見風倏爾吹散,他退後兩步,張着嘴,茫然又怔松,似乎記不起自己的目的和來路。隻能本能地朝魔藥學教授點點頭,轉身快步走出辦公室——幾乎稱得上落荒而逃,不肯再分給我半個眼神。
“教授,你可不能總是将錯誤歸罪于我,”門關之後,我朝轉過身的男巫無辜攤手,“是他不夠堅定。”
“安東尼·伯恩斯是個難得有腦子的傲羅,”斯内普教授的視線有些複雜,這是他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見識小格林德沃的本事——足以令最冷酷的巫師丢盔卸甲。
盡管他對此有所準備,此刻卻仍然忍不住滋生出幾絲惶惑,不敢細究自己在小女巫的蛛網之中陷入了多少,“他的親人幾乎都死在了抗争黑暗的路上,他仇恨黑巫師。”
——他在迂回地向我解釋伯恩斯教授的失态。
但這其實沒必要。
因為我當然知道。
我們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正直且情感充沛,與時常言不由衷、違背自我的斯萊特林相比,簡直像一本迫不及待攤開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