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之前沒有說明白,”季遠給江晚詩倒好茶水,放到她面前并叮囑她小心燙嘴,“清明宗從來沒有将你逐出師門,當年是師尊的錯,現在你完全可以告訴魏家,你是有宗門的,你後頭有一座大厲排名第一的仙家宗門做你的靠山。你為什麼不告訴魏家,為什麼還要和宋清玥他們劃清界限?”
他那天看清楚了,隻要是有外人在,江晚詩與清明宗的弟子,就好像不認識一樣。确實現在帶下山的清明宗内門弟子是不認識江晚詩,但是她也不用和宋清玥如此生分。
江晚詩輕輕搖頭:“不是的,師尊。”
她想了想開口道:“是我自己的關系,在山上之時,師尊與宗主對我多加愛護,但在這裡,我隻要他一人的愛而已。我隻是希望,無論我有沒有家世背景,他仍然愛着我,仍然願意站在我這邊。”
季遠支着下巴歎氣,曾經感覺弟子中,江晚詩最像他,的确如此,但是他還是說:“何必活的這麼累?”
江晚詩轉動茶杯,看向季遠:“與他,初見乍歡,久處仍怦然。”
“所以,在我無山可靠的時候,他可以讓我依靠。”
季遠記得在江晚詩決定要下嫁到普通世家的時候,對他說的話:“希望有一人,能不分清白皂紅地站在我一邊,現在我應該是找到了。”
季遠歎氣,伸手摸了摸江晚詩的頭,這個小姑娘一直都是這樣,有山靠山,無山獨擔。在宗門與江晚詩失去聯系的那十年裡,沒有子女,魏開平仍然守在她的身邊,不用想也知道,江晚詩在這裡過的有多艱難。
最後季遠還是柔聲告訴江晚詩,萬一有什麼事,宗門一定會來幫助她的。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季遠知道這個倔強的弟子,怕是不會這樣做的。
他不再說這個,轉頭問起剛才江晚詩為什麼要叫住他。
季遠困惑:“那個不是錦姑姑嗎,那個擔架上的人是誰啊?”
如果是魏家的人,不可能他們都沒有聽說的啊,也不會就擡一副擔架,再起碼一副棺材是必不可少的吧?可若不是魏家的人,會讓錦姑姑露出這麼悲傷的樣子呢?
“啊……那個啊……”江晚詩似乎是有些顧忌,但是看看季遠一臉無知的樣子,想到季遠極少下山,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于是便道:“師尊可知道有一種修煉的法門,叫做無情道?”
無情道,也是一種修煉的方式。季遠聽說過,他記得在清明宗的其餘幾峰上,也有門人在修煉無情道。
他一直以為無情道就是,強調修行者要摒棄情感,超越世俗束縛,以達到更高修為的境界。
就像他當年念書,心無旁骛,加以勤奮,自然就能比别人的成績更高一點。
隻不過錦姑姑看起來一直都是多情的樣子,怎麼會修煉的是無情道呢,且之前還看到她與一健壯男子在一起,舉止親昵——難道剛才被白布蒙着的人竟然就是那名男子?
如果是那名男子,确實不是魏家的人,且錦姑姑如此傷心也是正常了。
江晚詩看到季遠的表情,就知道季遠應該是誤會了無情道。她說道:“其實我也是嫁入魏家以後,才知道錦姑姑修的是無情道。”
江晚詩嫁入魏家十年,也看到不少男人出現在錦姑姑身邊,同時被她擡出去的也不少。每換一個男人,她的修為便會高上一點,許多修士都喜歡找一個山清水秀,靈氣充沛的地方修行,但是對錦姑姑來說,在紅塵俗世裡,就是修道。
在整個修仙界,也有一種提高修為的方法,叫做“殺妻證道”,當俗世情愛與大道相悖之時,殺死象征情愛的妻子,斬斷紅塵情愛,以此堅固道心。
季遠手中的茶杯差點掉落:“你的意思是……?”
“越是愛的情深,親手斬斷之時越能使道心穩固,境界精進,”江晚詩看着門口歎氣,“說是無情道,我看其實是多情道吧?”
因為需要無情去證道,所以多情地愛上對方,斬斷之時才可顯現道心堅固。
季遠搖頭:“怪不得那錦姑姑短短百餘年,在這山下竟然自己已經修成金丹了。”
江晚詩看向季遠:“我想錦姑姑這次換人沒有多久,之前至少是要在一起三年五載的,如今這名男子不過才一年多便殺了,怕是和今天晚上的水神宴有關。”
季遠疑惑:“水神開宴,怎麼和魏家有關嗎?”
江晚詩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麼關系,但是魏家确實收到了邀請,魏聖繼今日晚上便要赴宴,一同赴宴的還有蘇家的大小姐蘇雨眠。
江晚詩因為聽到蘇雨眠也要去,想到師尊曾經說過蘇雨眠對師尊的大道有礙,加上師尊之前在慈光寺的時候,曾想要殺死蘇雨眠,所以才跑過來跟季遠說一聲。
季遠點頭,送走江晚詩之後,獨自坐在房中。
宋清玥之前也有說過,今日晚上水神開宴,那惡蛟一定會出來作亂,正是清明宗斬惡蛟之時。
季遠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些什麼聯系,但是卻又想不到這之間存在何種聯系。他想到之前蘇雨眠曾經求助儀忘言,說魏家對她有所圖謀,結果是挨了儀忘言一耳光。
難道蘇雨眠是知道點什麼,才向儀忘言求救嗎?
“有德兄?”
不知道什麼時候,儀忘言已經站在了門口,他作勢敲了敲門,然後一笑:“今日白兄有故人尋來,所以他做東,請我們長春坊吃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