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歌的臉瞬間僵住,“柏郁,你什麼意思?”
服務員推來菜品,打斷了兩人的對峙。淩歌此時剛剛摘下口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環抱雙手,微微側過頭,盡量别讓服務員注意到自己。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服務員沒敢過久停留,動作都比平時快上一倍,離去的時候還好心地為他們二人關上門。
這之後,柏郁招呼淩歌過來。
“你剛剛都沒怎麼動筷,快,來吃點兒吧。”
這麼一聽淩歌就回絕,“不了,我一般晚上都不吃飯,今天算是吃多了。”
人家現在是大明星了,注意身材是基操。
柏郁略微失神地笑了笑,将話鋒一轉,“你當年是不是去求過方淨輝?”
聞言,淩歌即刻不淡定。明明早就斷了聯系,但對方還是一語中的地說出了自己這些年奔上這條路的開始。
“你去求他,讓他給你一個機會,但是淩歌,你有沒有想過,他憑什麼給你?”
憑什麼給她?
這還真是個好問題,淩歌不是沒有追究過,她和柏郁在這點上很像,做事向來講究權衡利弊,你來我往。方淨輝憑什麼能給她機會,她就算不肯承認,但也不得不在此刻低了頭。
“柏郁,是你欠我的,讓你賣點人情怎麼了?”
好,坦誠相待好啊,這樣兩人終于可以把話扯開了講。
柏郁也不端坐了,他起身走向淩歌,兩人誰也不肯退讓,最後隻好把距離拉得很近。
男人的聲音很醇厚,比四年前還要成熟,俨然曆經千帆。他不像以前那樣偶爾的混不吝,說話很有分寸,很克制,“淩歌,我從來沒有不賣你這個人情。”
柏郁長長歎口氣,這讓淩歌有一種陌生之感,因為在她心目中,柏郁是不會這樣的。除非是真的無奈。
“你要入這行,你跟我說就是了。我肯定會鼎力支持你,不論是物質方面還是精神方面。可你轉頭就去跟别人求情,我有些時候還真就搞不懂你,難道我真的這麼無用嗎?你為什麼從來不選擇依靠我一下?”柏郁将最後一句咬得很重,“偏要自己闖。”
淩歌撩開對方扒在自己身上的手,語氣還算平和,“因為我不想和你再有瓜葛,可以嗎?”
她同樣把字咬得很重。
多年前,她曾在路邊上遇到過一個算命的,那個老頭與淩歌萍水相逢,卻指着淩歌說些她聽不懂的話,說她以後會在感情上栽跟頭,是孽緣,根除不了就完蛋了。
那個時候的淩歌因為這句沒由來的評論心悸好一段時間,身邊朋友勸她不要多想。
直到很久之後遇見柏郁。第一眼的時候,她的腦海裡跳出的話語不是什麼心動、一眼萬年,而是那句:
是孽緣。
現在想來真是無處可逃。
此時此刻,她滿臉詫異、疑惑、不忍地盯着柏郁,期待對方給她一個類似認同的回應,然而對方隻是勾唇一笑,在笑容上還是和幾年前沒兩樣,他笑着說,“淩小姐,你在這圈裡摸爬滾打四年,還是沒有一個像樣的金主肯要你?”
打感情牌别人不接受,柏郁隻好挖苦她。
這就有點傷自尊了,淩歌義正嚴辭地說:“我不會做這種勾當。”
仿佛聽了一個笑話,柏郁嘴角更彎,“你可别自視清高了,這裡面的人誰不想逮着機會往上爬?”柏郁故意這麼叫她,有些戲谑的味道,“淩小姐,你想不想?”
毫無例外,他又被淩歌扇了一巴掌,這次比上次更狠,柏郁嘴角出了血。
他别過頭,額間青筋突然暴起,惡狠狠地怒視着淩歌。倏忽之間,他已将人逼至牆角。淩歌的雙手被他鉗制在頭頂,動彈不得,柏郁則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話很冷,帶點肅殺的意味,這才是他正常說話的口氣,“淩歌,我這人沒什麼耐心,坦白講,我沒忘掉你。”
不知這句話為什麼戳中了淩歌的笑穴,她突然有些放浪形骸地大笑起來,雙眼充血,有些駭人,“柏郁,我都說過了,我們的遇見隻是偶然,你忘掉行不行?還我一個清淨的日子,行不行?”
他的手微微松動,問她理由。
淩歌說了很長一串話,那理由要找起來可太輕松了,她不需要打草稿,“你也知道,我現在事業上升期,很忙也很累。睡覺的時間永遠不超過六個小時,不是在劇組就是在趕通稿,我沒時間、也沒精力花在談戀愛上,更别說是你了。”淩歌最後已經把語氣放得極低,“何況,我們不是已經試過了嗎?結果如何?”
柏郁有些說不上話,沒想到這個早已習慣侃侃而談的人居然會在淩歌面前失語,他抿着唇,很忍耐,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良久以後,雙方的情緒都緩下來,柏郁很突兀地問了淩歌一句,“去看過書店嗎?”
那個地方早就修好了,沒有名字,因為柏郁想等着淩歌親自取。
話音剛落,明明剛才還很态度堅決的人瞬間潰不成聲,在柏郁雙手包圍的小小空間裡蹲倒,像是一下失去了所有支柱。
隻有嘴巴在喃喃,反反複複,重複着一句:“放過我吧。柏郁,我們彼此放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