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心中所想那樣,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情深義重,還孕育了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心疼她身子受不住,男人到底軟了聲音安慰,“好,你等等二表哥,二表哥很快就到了”。
說着又俯下身去,聲調含糊喟歎,“嬌嬌,二表哥恨不得死嬌嬌身上”。
等楊熙抱着小兔子回來的時候,發現娘親已經沐浴換了一套衣服,半幹的頭發披在肩上,望向自己的眼睛裡充滿溫柔。他忍不住腳步加快沖進去,“娘親!”
謝樞在半道截住他,修長指骨彈了彈他小腦門,眉峰夾起,“把兔子放下,手洗幹淨才能碰阿娘”。怕不幹不淨的東西髒了瑤兒的手。
楊熙嘴巴一扁,可憐巴巴地哼唧唧,這小兔子是他最喜歡的一隻,香香軟軟的,他不想放手。
本想像尋常一樣朝父親撒嬌蒙混過關,誰知爹爹闆着臉色說什麼也不允。楊熙無可奈何隻好放下手中的小兔子,自我安慰了下,小兔子再可愛也不如娘親。
既然要在兔子和娘親之間選一個,他毫不猶豫選娘親。
見兒子乖乖跟在雲霞身後去淨手,謝樞闆着的臉一寸寸變溫柔,等兒子從淨室出來便蹲下身子與哥兒齊平,看着小家夥眼睛溫聲道:
“爹爹教熙兒騎馬好不好?”
李妙善正準備将手裡捏着的粉果放嘴裡,乍然聽到他的話,身子一抖,粉果旋即掉到地上。
“他才三歲,那麼小一個人,如何騎得了馬?”這家夥平日自诩疼愛孩子,如今卻越發縱容熙兒,若是小孩兒從馬背上摔下來怎麼辦?
觸到女人瞪過來的埋怨眼神,謝樞讪讪一笑,解釋道:“熙兒今年三歲,雖然年紀還小,也該接觸這些東西了。阿瑤放心,我已命人替熙兒挑一匹小巧的馬,學騎射的時候也在旁邊照看着,不會有事的”。
在聽到爹爹要教他騎馬的時候,楊熙瞪着圓圓的眼珠子瞧自己父親,嘴巴笑得幾乎裂到後腦勺。他很早之前看到爹爹在馬場上縱馬奔馳之時便心心念念想騎馬。奈何年紀尚小,阿娘擔心出岔子,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在爹爹嘴裡再一次聽到這詞兒,熙哥兒差點激動得原地蹦起來,又怕阿娘阻攔,隻好壓抑滿心歡喜,一臉期待望向李妙善。
李妙善最受不了兒子眼睛含淚,可憐巴巴望向自己。她眼睛被針刺了似的轉過頭,還想再說什麼。謝樞已經牽着兒子走近:
“瑤兒,熙兒總要長大,以後便是大昭的天子,他注定要面對無數的風雨,咱們為人父母是護不住的。還不如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闖,左右朕如今還年輕,能親自教導熙兒”。
他濃密的睫毛低垂,掩飾了滿腹心緒,“若是往後遇到不測,你們孤兒寡母二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的,你說這話幹什麼?”李妙善不明所以,伸手捂住他嘴巴,怕男人再次渾說詛咒自己。
見對方眼裡掩飾不住的關心,謝樞心中一陣暖流淌過,流得他整個身子暖洋洋的。他笑:“我随便說說罷了,隻是未來之事瞬息萬變,多讓熙兒掌握些能力總不會吃虧”。
當初身上餘毒未清,中箭又險些傷到心髒,這些年下來他感覺自己身子一日差似一日。
而今雖百姓安居,可南邊的康居尚且虎視眈眈,無時無刻不醞釀着舉兵入侵中原的陰謀。若時機成熟,說不定會禦駕親征。若是自己真在前線遭遇不測,也隻有熙兒能保護他母後了。
“不要,你若不在身邊,我跟熙兒孤兒寡母怎麼活得下去?”李妙善眼淚汪汪在打轉,聲音哽咽,“你知道的,我除了吃就是睡,要讓我接觸什麼朝野政事我是萬萬不能的”。
眼瞧着自己把女人逗哭,謝樞手忙腳亂想替她擦淚,卻找不到帕子,剛準備用自己寬大的袖子擦,熙兒已經先行一步拿帕子給李妙善擦淚,小兒稚嫩的聲音在安慰:
“阿娘不哭,熙兒一定乖乖的聽阿娘話”。
李妙善看着可愛乖巧的兒子,鼻子越加發酸,心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徹底蔓延。她抱着小兒的身子無聲哭泣。
謝樞望着抱着小兒哭泣的婦人,心中既心疼,又隐隐覺得安慰。若是瑤兒不曾失憶,夫妻四載相伴,她……是不是也對自己動心?
看着美人垂淚不勝嬌豔,他才有勇氣心裡一遍遍麻痹自己:瑤兒對他有情,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不曾強取豪奪,這幾年時光,不是他偷竊而得。
這一切合該是他擁有,瑤兒,合該是他的妻。
謝樞想透過美人朦胧的眉眼看清楚她内心深處。
瑤兒,你是否還記得那麼一丁點的前塵往事?
你心裡……是否有那麼一丁點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