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謝柔不由得奇怪問道。雖然她不知道瑤兒當初嫁給趙柯那天發生了什麼,但事已至此,瑤兒跟趙柯再無可能,還不如就跟了謝樞。
起碼他還是尚書令,位高權重,往後的生活也有保障,不必颠沛流離。
李妙善搖搖頭,“從我跟趙柯大婚那天起,他便一直把我困在北苑,美其名曰等時局穩定我便可以出去,但是我知道,真到了那天他也不會放我走的”。
就像上輩子一樣,把她困在别院,至死方休。
謝柔隻知道李妙善大婚當日被謝樞劫走,但沒想到這之間有如此不為人知的故事在。
“可是,如果你不呆在他身邊,你還能去哪?”謝家沒有了,李家更是面目全非,她一個孤女在世間生活是何其辛苦。
“去哪兒都好,隻要不呆在他身邊”,李妙善剛醒來身上沒什麼力氣,說一句話便要歇一會功夫。
“也許,他心裡是真有那麼點兒喜歡我的,可是那一丁點的喜歡根本不足以跟現實抵抗。”
“我知道他的野心,以後就算不能達到那個位子,也總歸會娶妻的,我這樣沒名沒分跟在他身邊,跟一群女人争風吃醋,這樣的生活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願”。
就算她什麼也不想理,卻總有人會來煩她。譬如府上的佩兒之流。因為那些女人已經把她看成競争對手。
“可是……萬一他會娶你呢?”謝柔的聲音越來越弱,也知道這個可能微乎其微。在謝樞這種人身上,怎還有真情這種東西?
“呵”,李妙善輕蔑哼聲,“我在意的不是什麼正妻之位,這種東西我不屑一顧。”若是謝樞真要娶她,那她真是一點退路也沒有了。
“我隻想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真正過屬于自己的生活,自力更生養養雞種種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出去也不用看人臉色。我就是我,不是誰的附庸”。
這輩子她雖有姑母護着,在謝家依舊過得小心翼翼。因為她怕,怕别人嫌棄她,更怕姑母不要她。
在謝樞身邊也一樣,雖然吃穿不愁,但是每行一步都有人監視着,想幹什麼都要過問謝樞的意見。
她活得不像自己,每天的唯一價值便是躺在床上,承受謝樞的雨露,把謝樞伺候舒坦。謝樞高興了,她的生活就好過一些。謝樞一旦生氣,整個屋子都是低氣壓。沒人會在意她的感受。
李妙善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她讨厭被人控制,被人脅迫。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向往不是嗎?
她不想像一隻折了羽翼的鳥被謝樞囚在身邊。那樣自己真的會瘋掉。
李妙善說着說着便喘不過氣,眼底蓄滿的淚水就要滾滾流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矯情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都跟她說好好呆在謝樞身邊,将來生個一兒半女,往後的日子就有了着落。
可是,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每天跟着不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床榻上做着各種纏綿之事。李妙善單單是想到這裡,心裡都快要嘔吐。
饒是他位高權重又如何?她不喜歡他,她不想呆在他身邊,難道還有錯了嗎?
謝柔看待李妙善就跟自己妹妹一般,她抱着對方小心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說到這裡,李妙善的眼神也逐漸堅定下來,裡面還含着淚水,在燭光的照瑤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我打算逃走”。
謝柔有些微微看呆。又像被李妙善眼底的光芒灼燒,她不自然偏過頭。
“如今我身子已經大好,謝樞又知道我的消息,此地不宜久留,明天我就要走”。
“隻是”,李妙善聲音陡然一轉,“這事兒得拜托表姐”,因為還有一個謝允,那位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
謝柔聽到她的安排,心裡雖擔心李妙善的身體吃不消,卻也仍舊堅定道:“你放心,我定助你逃脫這困境”。左右她都是将死之人,如今能助瑤兒獲得新生。謝柔想,她這輩子也值了。
一豆燈火晃晃悠悠燃燒着,燈下少女二人還在小聲訴說着,一夜就這麼過去。
次日,李妙善仍舊裝沒醒的樣子躺在床上混淆耳目,謝柔怕跛腳郎中看出來破綻,沒叫對方來。
謝允倒是進來看過幾次,每次都坐在李妙善床邊呆上半刻鐘才離開。即使閉着眼睛努力抑止自己呼吸,李妙善依舊能清楚感受到男人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他将枯瘦的手放在她臉上摩挲着,半晌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笑。李妙善心跳如鼓,差點以為對方就要發現自己的僞裝,誰知下一秒謝允直接出去了。
夜幕降臨,謝柔将放有蒙汗藥的茶水移到謝允前面,見他沒有發現端倪一飲而盡,緊張握着的手終于稍微松開些許。
劉寡婦回自己房間後沒多久便熄燈,謝允察覺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遲了,晃着腦袋想站起身來,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謝柔早幫李妙善收拾好行李以及路上各項事宜,包袱裡面還帶着些許盤纏,看着月色籠罩下的村莊,她不由得擔憂問道:
“瑤兒,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要不要等明天再走?”畢竟她女子孤身一人離開,謝柔總覺得要出事兒。
李妙善揚了揚手裡的包袱,身上穿着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肥大麻衣,将膚色塗得很黑,頭發還用布條包起來,看着有些滑稽。她感激道:“有表姐悉心為我準備的這些,不會出事的”。
“換句話說,就算出事也是我命中注定,我不會怨天尤人。再不走謝樞的人估計要追來了”。她也不想這麼趕着走,但是照謝樞雷厲風行的性子,再不走就要錯失此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