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樞上下打量對方,良久才輕蔑笑道:“承東平侯的意,本官哪能不好好活着”。
“謝樞!你個豎子!”謝敬儀脾氣本就火爆,又被謝樞算計得差點丢了性命,如今半人半鬼活在世上,連問鼎的資格都沒有了,焉能不氣?
“老子辛辛苦苦栽培你,給你軍權。你倒好,居然想着要老子的命,實在是狼心狗肺!老子後悔當年把你帶回謝家!”
“你這個畜生,果然跟你娘一樣下賤。你娘那個賤人真是死有餘辜!”這話甫一落下,在場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經幡後的謝璜轉動佛珠的手突然一頓,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底帶着冷意。
謝樞冷笑一聲,周身布滿十足的寒意,額頭青筋暴起,他聽出謝敬儀話中的玄機,咬牙切齒問:“我娘之死,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那是自然!”謝敬儀仰頭興奮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以為他們做得這麼狠絕?哈哈哈哈,當年歸元寺西廂房的那場活春宮老子也曾親眼目睹。”
“你那個賤人母親都跟我兒了,居然還在旁人身下輾轉承歡,嘴巴裡不時喊出淫詞浪語,實在放蕩至極不知廉恥!她死有餘辜!”
“餘辜”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謝樞攥得咔嚓作響的拳頭就朝他揮過來。謝敬儀年紀老邁又被謝樞算計,即使征戰沙場多年練得一身本領,也抵擋不住謝樞的拳腳。
謝樞每一下都打在對方死穴上。謝敬儀被打得哇哇鬼叫,正想繼續罵什麼刺激謝樞,謝樞大拳一掄直接砸在他嘴巴上。
謝敬儀癱在地上,吐出一嘴混着牙齒的血。許氏這時才走進來,見謝敬儀被人打成這樣她既心疼又解氣。眼見着人就要被打死她終于站出來打斷。
看着走進來的人,謝樞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殷紅着眼尾冷笑:“喲,都在這兒呢,省得我再費心思去找”。
說着轉身示意常信等人保護好李妙善。柳氏看到侄女,含着眼淚喊對方:“瑤兒!姑母在這兒!”
李妙善轉頭看到果然是姑母,不由得激動大喊:“姑母!”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流下來。
“瑤兒,到姑母身邊來”,柳氏誘哄道,“你之前不是提醒姑母,謝樞不是良善不可久留嗎?如今姑母帶你走,你就不用被他囚在身邊了”。
“姑母,這……”李妙善分不清眼下情況,想走到柳氏身邊,可常山常信等屬下死死攔住她,“夫人不可!對方是謝家逆黨,所言之語都是信口雌黃,夫人萬萬不可相信啊!”
李妙善看着淚眼朦胧的姑母,忍不住呵斥:“她是我姑母,不是你嘴裡的什麼謝家逆黨,快放我過去!”
“夫人不可!除非主子同意!”常信大吼一聲。
李妙善才意識到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男人。她扯着謝樞袖子哀求:
“謝樞,我本就不願待在你身邊,你今日就放我自由好不好?如果你放我跟姑母離開,這輩子上輩子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我絕不怨你……”
“一筆勾銷?”男人側身甩開袖子,李妙善被他這樣一股力氣甩來差點沒站穩。腳步踉跄幾下,幸好有青桐在身後扶住。
見李妙善差點摔倒,謝樞臉上浮現一絲懊悔之色,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他眼神晦暗,聲音猶如山巅上的寒冰,俯身摸着李妙善的臉,粗粝的掌心刺得她生疼:“瑤兒,你怕是還不知道你那位好姑母當年做了什麼吧?”
他語氣特地在“好姑母”三個字上加重語氣,旋即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柳氏,挑眉道,“是吧,我的嫡母。當年明威将軍之死,可是另有實情呢”。
柳氏神色由一開始不以為然,到聽到“明威将軍”幾個字後變得顯而易見緊張,她緊張吞咽口水,試圖向李妙善解釋,“瑤兒,你不要聽這個賤種的信口雌黃”。
李妙善聽到事情關于父親本就大吃一驚,正準備進一步問清楚,看到姑母這個明顯心裡有鬼的神情,一顆心緩緩墜入谷底。
一瞬間她心裡略過無數種猜想,最終隻化為疑問,“你說清楚些,方才的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男人看着她逐漸變得慘白的臉,心中有一絲刺痛,終究還是繼續說下去,“當年明威将軍戰死沙場,并不是被康居人殺死的,而是——被你的好姑母一家算計死的”。
“謝樞!”柳氏聲音尖細又急促,試圖打斷他的話,也打斷李妙善的思路:
“瑤兒,你不要聽他胡說,你父親是我弟弟,也是柳家的義子,我們身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怎會忍心殺他呢?”
“義子?你也好意思說義子?”謝樞突然站起身來,指着柳氏鼻子義憤填膺罵道,“早在明威将軍不聽你們柳家掌控開始,柳家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當年,明威将軍奉旨去邊關剿滅侵犯的康居,而柳家狼子野心居然跟康居有染,妄想聯合康居行謀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