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妙善去存直堂請安回來的路上,就聽底下小厮來禀報說趙家小姐來了,眼下正在花廳等候。
李妙善聽完腳步微頓,不由得疑惑問:“笑笑怎麼來了?”
小厮搖頭隻道不知。
繞到花廳,果然看到趙含笑穿着豔紅石榴裙在裡面等候。見人進來忙站起身驚喜道:“瑤瑤!”
李妙善疾步走上前,把懷中暖手爐遞給青桐,笑問:“你怎麼來了?”
“怎麼,還不許我來?”趙含笑半開玩笑道。
“怎麼會?要不是趙伯母不允許,我真想把你拘在雲山居跟我一起住了”。
“好了好了,今日我來是有事要跟你說”。趙含笑恢複嚴肅神色,眼下花廳隻有她們跟青桐三人,趙含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
“瑤瑤,昨日我跟宋鶴山去平康坊暖香閣,你猜我見到誰了?”
“誰?”
趙含笑壓低聲音:“謝樞,他正跟太子殿下一起。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殿下生母乃一卑微宮女,不受聖人待見。因而他對世家清貴子弟最是厭惡。謝家在大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謝樞怎會在太子麾下呢?”
話未說完,李妙善忙阻止她:“此乃前朝政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這我知道,這不是偷偷跟你說嗎?大是大非面前我還是能保持清醒的”。
李妙善看了一眼門外,天氣晴朗。隻有幾個仆從在院子外石榴樹下站着。轉身牽起她手道,“咱們回雲山居說吧”。
這裡畢竟人多眼雜,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聽了去肆意傳播,損害的是姑母聲譽。
待回到雲山居,李妙善給她倒茶,“你怎會想着來謝府告訴我這件事?”
趙含笑本就口渴,接過熱茶一飲而盡:“我也不知道,心裡覺得奇怪,就想來跟你分享一二”。
李妙善坐在繡墩上,輕聲歎氣:“此事我早已知曉。不過我隻是李氏女,在謝家不過寄人籬下,也不好多加評論什麼。況且太子是大内名正言順的儲君,他為謀前程而效力太子也實乃人之常情”。
“原來是這樣”,趙含笑點頭,随後又深嗅一口:“你這兒燃的什麼香?怎麼味道如此好聞?”
“現在室内并未燃香。不過是昨晚我睡前燃了餅黃竺香,聽說此香是從天竺傳入中原”。
“又沒睡好?”趙含笑摸着她小臉皺眉:“再這樣瘦下去,沒幾個月你都要變成人幹了”。
“你才人幹,人家是貌美如花的仙女!”李妙善挑眉。
二人又玩笑了半刻鐘,看她臉色實在不好。趙含笑忙道:“那我就先告辭了,你不用送,就在床上好好休息。遇到什麼問題一定要來趙府找我幫忙”。
“我知道,放心吧”。李妙善吩咐青桐,“你出去送一下笑笑”。
“奴婢知道”。青桐朝趙含笑行了個禮,便帶着人出去。
“我真走了?你可不要太想我”,走到門口,趙含笑轉頭扮了個鬼臉。
“嗯,去吧”。
望着二人離去的方向,李妙善看着不遠處的錦繡屏風花紋。不自覺捏緊手中的茶杯,手指微微泛白。
……
用過午膳,李妙善身子懶怠,躺在床上一閉眼竟睡到申時三刻。覺得口渴難忍,正想起身去倒杯茶水。
守在外面的青桐聽到動靜,忙把帳子掀開,扶着小姐起來。又折回去倒了杯雨前龍井過來。
在旁邊提醒道:“小姐,剛剛夫人身邊的慶嬷嬷着人過來傳話。說老侯爺大破康居護國有功,于一個月前班師回朝,今日正好回到長安。聖人在金銮殿上大肆封賞,還說要給老侯爺辦慶功宴”。
“老侯爺今日午時到的謝府,一家人難得團聚。因此今晚在東堂辦家宴,夫人讓你也參加”。
李妙善對這位謝侯爺不甚熟悉,隻知道他常年在外征戰,鮮少歸家。
謝家百年大族,曆經三個朝代無數帝王依舊屹立不倒。可傳到如今卻有幾分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意味。
主君謝璜抛棄世俗遁入空門,嫡長孫謝允又資質平平,并無建樹。因而,謝家滿門榮耀全系在老侯爺謝敬儀身上。
東平侯是爵位,謝敬儀身上還兼任正二品輔國大将軍,擁有西北和西南邊陲的實際軍隊調動權。
威名赫赫又位高權重。
此番他奉聖人旨意平叛康居入侵隻用了兩個月時間,居功厥偉。
聖人聽聞此喜訊,龍顔大悅。各種奇珍異寶流水般送到謝府,甚至親自給謝敬儀賜号“文忠”。
李妙善斜靠在軟枕上點頭:“我知道了”。又看見卧室昏暗的光線,不由得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現在是申時三刻”。離晚宴時間也不早了。
“扶我起來吧,家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我作為姑母侄女,出門代表的是姑母臉面,還是要仔細梳妝一番莫要遲到才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