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笑聽完嘿嘿笑,“那倒也是。”可又忍不住惆怅起來,“要是日後我與宋沐芳成婚,他看膩了我,要納小妾可如何是好?”
“偏生宗法禮儀覺得男子納妾天經地義,女子同時擁有多個男寵就是有悖于人倫”。
“我呸!”說着她狠狠啐了一口,“要是他小子敢納妾,我就找男寵逍遙,反正這窩囊日子誰愛過誰過去。要老娘為他守身如玉,沒門!”
趙柯站在不遠處,聽見自家妹妹這番驚世駭俗之語,早已習以為常。
要是讓父親那個老學究聽到,指不定怎麼吹胡子瞪臉。
李妙善看着她一臉鮮活生動模樣,心中感慨萬分。上輩子她被囚在京郊别院之時,趙含笑已經與宋世子成婚。
宋家與柳謝王四家是長安城累世的勳貴,民間更是有“長安四家,共天下”之傳言。
朝野上下官員多為世家大族壟斷,前些年康平公主看中王家長公子,想尚其為驸馬。
可王氏長公子已有心儀之人,十分厭煩康平公主此舉,竟公然反對拒絕。如此藐視天威之舉,卻連陛下也奈何不得。
長安四大家族勳貴的滔天權利,可見一斑。
如今宋鶴山是宋氏長子,又是登科的狀元。俨然宋家下一位家主,家裡人縱使反對其與趙家的婚事,也無計可施。
笑笑嫁到宋家,應當是幸福的罷。
天子儀仗進了芙蓉園,直接登上了園子最高大的建築紫雲樓,樓上還有許多達官貴人陪着聖人宴飲。
花卉環周,煙水明媚。遠處是熱鬧非凡的管弦絲竹聲,還有許多梳成墜馬髻,身着五彩百褶襦裙的歌女舞态蹁跹,如鶴臨水洲,又如雄鷹翺翔。
江上彩舟數隻,唯宰相、三使、北省官與翰林學士方能有資格登船遊湖。
彩幄翠帱,鮮車健馬。天下同樂。
宴席上還備了醽醁、翠濤兩種名酒。相傳此酒是太宗皇帝時名臣魏征所發明。入口香甜,清冽綿密。
令人回味無窮。
李妙善幾人坐在曲江旁早預定好的位置上,開懷暢飲起來。
大内尚酒,除了達官士子海量,許多婦道人家也能肆無忌憚飲酒且千杯不倒。
因此在宴席上女子飲酒是件極尋常之事。
看着兩個身材嬌小,面容白皙素淨的女子旁若無人豪飲起來,趙柯無奈扶額。
什麼叫沆瀣一氣,這就是。
“瑤瑤,這酒不錯,比富平之石凍春,劍南之燒春,烏程之若下好喝多了。那幾個号稱大内名酒,喝起來卻一嘴巴苦澀味道,我看也不過如此……”
“你還喝過這麼多酒啊?”平時柳氏時常限制李妙善出門玩鬧,讓她時刻謹記女規女訓。
今日上巳日曲江池難得的盛況,李妙善苦苦哀求許久才被允許出門。不怎麼碰酒的她相較于趙含笑,酒量算不上多好。
眼下人已然半醉,星眼迷離,面色潮紅如霞。不遠處正有達官顯貴家的妓女唱着豔曲,“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臉如花……”
說的不就是她嗎?
趙柯耳朵尖,看着面前醉眼橫波的佳人,呼吸急促了些許。忙阻止道,“阿瑤妹妹,莫要喝了”。
誰知平日裡溫聲細語柔情似水的姑娘,在酒氣的慫恿之下愈發膽大起來。
她用力拍開趙柯的手,罵罵咧咧,“你這個市井兒,窮措大!膽敢阻止本姑娘喝酒?”
話音剛落,滿座皆驚。要知道在大内,罵一個人市井兒、窮措大是極其大的侮辱。更何況趙柯這樣的書生。
青桐吓得忙捂住小姐嘴巴,朝趙柯道歉,“公子,我家小姐喝醉了,一時失語,還望公子莫怪”。
趙含笑卻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在旁邊咯咯笑起來,贊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驚奇道,
“沒想到瑤瑤平日如此端莊一個人,醉酒起來也是如此憨态可掬。要我是男兒,必定争着搶着把瑤瑤娶回家去,哪裡還輪得到兄長?”
趙柯聽到李妙善的話,心中早已驚濤駭浪,抑制不住激動起來。心裡止不住發軟,絲絲縷縷幾乎滲出蜜來。
瑤兒敢在他面前露出真性情而不是總端着貴女架子,就說明心裡已然把他當做親近之人。
什麼是親近之人?除了流着相同血脈的至親之外,隻有夫妻才會這般。
也就是說,瑤兒心裡早把他當成了夫君。他知道二人從小青梅竹馬,瑤兒心裡有他。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親耳所聽又是另一回事。
面紅耳赤之餘,暗道幸好位置上安置了屏障。否則瑤兒如此醉态,讓旁的浪蕩子看去可如何是好?
殊不知這一幕全讓旁邊霄雲樓閣樓上的二人瞧了個清楚。
霄雲樓在紫雲樓旁邊,雖比不上紫雲樓雄偉壯觀,到底也是金碧輝煌。
眼下曲江池畔貴人的位置三側圍着屏障步障,隻有正對着曲江一側敞開着。是為更好觀賞江上彩舟泛遊競技。
可正是因為這樣,李妙善一臉醉态被樓上的謝樞瞧了個精光。
自昨日遇見,晚上他就夢到了這個舉止浪蕩的女子。
面如芙蓉,眉眼如盈盈秋水般躺在自己身下。淚眼朦胧,嬌嬌柔柔喊他“夫君”。把他心中壓抑許久的火生生勾了出來。
真是寡廉鮮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