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壓撤去,克勞德感覺肩膀一輕,希娅站在原地雙手放在後背,她說:“真奇怪,克勞德,你從前可不會這麼講話,變成弱者讓你變得坦誠還是讓你變得更會僞裝?”
克勞德:“人也是會因為經曆的事情而改變的,希娅,而我的改變對你來說重要嗎?或者說,如果我改變,那你的态度也會随之變化嗎?”克勞德希望孩子能回答是,這個世界的【希娅】在經曆無數次失望之後才笨拙地對自己說,我要放棄在生命中尋找父親的形象,我知道放棄與切割很難,但自我說服是必要的,因為我不願重蹈覆轍,每當克勞德想起,他的心都會痛,這其中或許也參雜克勞德對過去自己的哀歎,因此他想終止這樣的輪回。
希娅沒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她說:“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搞清楚。”有一點要明确的是,如果希娅再一次遭遇毀滅性的打擊,那她的選擇還是一樣的,隻要她還有活着,就會不計一切代價将克勞德一同拖入無間地獄。
克勞德又問:“那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希娅這時候肩膀放松了些,她語氣随意地說:“喜歡啊,為什麼不呢?其實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想要出去,因為你幾乎是失去所有,但我可很喜歡我們現在的狀态。”雖然鏡中世界給希娅帶來很多混亂,但她還是不願離開,權力、名譽、金錢與衆人追捧愛戴,她都得到,在外面她又有什麼呢?隻有未知的命運,聰明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克勞德這時候突然拍了拍希娅肩膀,語氣平靜地說:“已經到白天了,你應該再去确認一下修斯狀态。”
希娅正有此意,但她不喜歡克勞德洞察她的心思,走廊另一邊傳來腳步聲,對于黑塔的魔法師而言新的一天已經到來,希娅看了克勞德一眼轉身離開。
而克勞德在希娅消失後,才走入實驗室,他展開自己手心,那裡躺着幾根屬于希娅的金發,這次魔法陣的異動是否因為孩子,克勞德要好好探查一番。
修斯意識昏昏沉沉,但他從未感覺如此甯靜,因為長達數年他的身體都不由自己控制,同時耳邊充斥着尼塔斯不間斷的竊竊私語,他因此失去一切,僅剩下求生的意志在勉強支撐。
修斯睜開眼,陽光照射在金色牢籠留下刺目的痕迹,修斯心裡又翻湧起絕望,他想是不是就算擺脫了尼塔斯,他還得面對瘋瘋癫癫的克勞德,修斯都不知道哪個更加恐怖。
“叔……叔叔?”身旁一個細若蚊鳴的女聲響起。
“珍妮?”修斯虛弱地從床上坐起。
珍妮膽怯地推動輪椅往後退,先前修斯昏迷的時候,希娅帶珍妮來看過他,并鄭重向珍妮介紹,這是她親身父親,珍妮整個腦子都成一團漿糊,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沒有清醒過,而經過上一次治療,她就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身體都沒有力氣,需要輪椅才能行動,但醫生再三保證這種效果是暫時的。
修斯問:“珍妮,你是偷偷進來的嗎?”
珍妮:“陛下說我可以來看你。”姨母總是告訴她,很多事情她其實不需要知道,她要做的就是保持美貌與禮儀,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周圍人告訴她姨母已經死去,死亡又是什麼,珍妮也不能理解。現在的國王陛下讓珍妮心生恐懼,和羅斯家族的通信渠道完全被切斷,思來想去,她能夠詢問的人隻剩下修斯。
修斯:“你不應該過來,回去吧。”修斯害怕珍妮成為克勞德拿捏他的籌碼,修斯都不知道克勞德這個瘋子還能幹出什麼事。
珍妮手緊緊抓住輪椅不願意再往後退,這一次她終于鼓足勇氣問:“可是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沒有人願意解釋給我聽,為什麼陛下說你才是我父親,為什麼從小到大周圍人都告訴我,我才是皇室的公主,事實是這樣的嗎?到底誰在欺騙我?”
修斯沉默良久才說:“你是我的女兒,珍妮,隻是有時候,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能夠利用無知的孩子,你感覺到混亂是正常的。”
人都渴望被理解被看見,珍妮感覺到鼻子一酸,她聲音顫抖,“如果你是我父親,為什麼不來找我呢?”每一次她看到伊爾與他的父母親在一起,珍妮心中都會幻想她能有屬于自己的家。
修斯頹然地低下頭,“我沒有辦法珍妮,我身上帶着黑魔法,很多時候甚至不能操控自己身體。”一開始看到珍妮,修斯也花費了一些時間去接受,她的出現是上一輩犯下錯誤,但這孩子本身沒有錯,她就像一頭不知世間兇險的小鹿穿行在黑暗詭谲的森林。
珍妮急切地說:“陛下說他會治好你的,他真的說了。”
提及克勞德,修斯神色一下子變得冷淡:“回去,珍妮,别再過來,也不要在他面前說關于我的任何事。”
珍妮第一次表現出反抗的意識,“我不要,我想要救你。”她受夠了看着親人一個個離開,她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