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娅把桌上一部分文件推到地面,又把椅子一腳踢翻,然後五指沾了點水往臉上灑,在菲利克斯打算繞路從窗戶進入房間時候,門開了。
臉色蒼白的金發男人,身上的襯衫都被汗水打濕,臉上也帶點濕意,那到底是汗還是淚?菲利克斯怔然,陛下要強,多年來他從不願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以至于菲利克斯都會産生這個男人無堅不摧的錯覺,然而現在國王陛下居然會以此示人,如此可見事情嚴重性。
希娅啞着嗓子開口道:“回吧,今天的事情都爛在肚子裡,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和菲力克斯同行的魔法師開口道:“陛下,讓我為你做一次檢測,以防……”
希娅打斷他說:“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然後希娅由皺眉扶額,手指按住自己的太陽穴,菲利克斯看到希娅指節都青了一塊,希娅對菲利克斯說:“你把人再送回去吧,之前對你說的話你也要忘記。”
有外人在場,菲利克斯不好提及他們之前的談話内容,菲利克斯隻能詢問說:“公主怎麼樣?”
希娅微微側身,菲利克斯隻看到克勞德頭頂就被希娅用身體擋住,希娅:“從一開始就昏倒,以防萬一,先留着觀察。”
克勞德安靜了一會兒沒聽到外面有動靜,才慢慢睜開眼,就看到希娅一張大臉湊到他面前,克勞德隻想重新閉上眼,沒想到希娅直接伸手扒克勞德眼皮,她說:“你剛剛說什麼,真哭了?被人欺負哭了?打呵欠掉的淚可不算哦。”
光是對着希娅這張臉克勞德覺得自己就需要莫大勇氣,更何況喚醒内心的父愛,真是恨不得讓希娅在他們脫離鏡中世界前和他保持一百米距離。
克勞德選擇側頭看向沙發靠背上的紋理,他緩緩說:“你說對了,我确實傲慢地認為隻要封閉感情,我就能處理一切事情,即便這個事情超出我的能力和預期,對你也是,我傲慢地覺得劃出一個地方供應水和食物,你就能長大,但是我忽略也錯過很多,并且随着你成長,你的需求也在變化,你的要求也并不過分,你隻是希望能和我多進行幾次正常的像是家人般的對話,可是連這件事我都沒有辦法做到……”喉頭仿佛帶着異物,如果繼續說感覺會刺傷克勞德聲帶。
希娅聽了感覺到克勞德真的改變,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可是當下,希娅想要的并不是這個,她蹲在克勞德旁邊說:“沒關系了,克勞德,你再如何忏悔,你也不能改變一件事情。”
克勞德終于轉過身看向希娅,希娅撫摸克勞德長發用手指卷起一绺又任由其滑落,她道:“你的選擇間接鑄就了現在的我,而我作為國王,我擁有了一切,你的悔過我很喜歡,希望你再接再厲,學會用這張嘴講出些真情實感的話來。”苦難本身并不值得歌頌,人隻有在功成名就,功德圓滿之時才會寬容苦難,與之和解。
克勞德突然伸出雙手觸碰希娅雙頰,然後用力往兩邊拉扯。和你講點掏心窩的話,你在這裡耀武揚威,瞧不起誰呢?克勞德:“你太膨脹了,希娅,你有想過要是脫離鏡中世界,你又要如何自處?”
希娅嘴巴被拉得像是大馬猴,她還在那裡锲而不舍叭叭,“出去?你以為我沒試過嗎?黑塔第一次實驗報告已經遞到我桌上,這世界有任何變化嗎?沒有。”
怎麼會這麼快?克勞德問:“我睡了多久?”
希娅看向克勞德眼神帶着點譴責和微妙的妒忌,“時間已經跳躍過一次,你怎麼能放下心睡這麼久?”相較于戰争時期,希娅現在也隻允許自己淺眠稍長時間,不然世界轉場她會跟不上進度,沒想到克勞德能心安理得躺平。
克勞德專門統計過時間跳躍的頻率,通常不會間隔這麼短時間發生變化,是否是希娅的到來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克勞德沒有将猜想宣之于口。
克勞德問:“你又是怎麼出現在這個世界?”因為希娅幾乎是卡點出場,所以一開始克勞德覺得是自己做了什麼才讓兩個世界短暫融合。
希娅扯動嘴角,發出一聲冷笑,明明可以直接說她偏偏要湊到克勞德耳邊低語,讓一切變得戲劇化,“因為我殺了尼塔斯。”說完,他們周身的環境又開始褪色,四目相對,希娅産生了很奇怪的感覺,明明知道身體裡的靈魂是克勞德,但希娅似是被過去的自己溫柔注視,這讓希娅想要傾訴自己的歉意——對不起,我選擇徹底抛棄你,溫和與退讓在這個世界都會被定義為軟弱,對不起,我得放棄你成為新的自己才可以活下去。
克勞德感覺到孩子異樣情緒,他輕聲開口:“你想說什麼?”
希娅生硬地轉移話題,“什麼也沒有,”而後她一揮手虛空中浮現數字顯示當前時間,希娅露出一抹殘酷笑容,“走吧,絞刑即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