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轉身就走,腳步飛快,好像身後有鬼在追。
他路過寝宮直接推門而入,桌面上地酒瓶已經被清理幹淨,克勞德看到角落的畫還是完好無損,這意味着即便克勞德即便有身體的掌控權,他做過的事情也會被鏡中世界自動抹除,那麼這個世界給他設定的界限在哪裡?畢竟他身上從外面買的衣服也沒有消失。
菲利克斯站在門口說:“希娅公主,這是陛下的卧室,您不能随便進入,我必須請您離開。”
克勞德走到騎士面前,“我隻是想知道他的頭疼好點了嗎?”
菲利克斯歎一口氣,少女的努力與誠摯的心意他都看在眼裡,但是陛下一直都是如此冷淡疏遠,沒有人能夠改變國王的心思,菲利克斯說:“醫院一直都有開安神的藥,不用太擔心,但陛下喜歡安靜,不喜歡有人來打擾。”
騎士以委婉的方式提醒【希娅】少來主宮殿,這份拒絕讓少女臉色蒼白,啊,原來她是不被歡迎不被認可的存在,好羞愧,羞愧到想要找個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原來她光是站在這裡就是一種錯誤。【希娅】感覺疲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好像是一個被剝光了皮的怪物,即便是最輕柔的風都會帶來刺痛,她不該存在,連呼吸都是錯。
菲利克斯不知道如何安慰少女,她身上悲傷的色彩濃郁到化不開,騎士隻能護送少女慢慢離開,而克勞德很努力調動身體向前走,他感覺到那種痛苦在不斷地拉拽着他,如同漩渦想要将他一同卷入,但克勞德必須要全力抵抗。
獨自走回綠寶石宮,胸口悶悶地疼,少女倒在床上,她連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但如果可以這件鵝黃的長裙她想燒掉,一點痕迹都不要留下,克勞德勉強伸手往床頭櫃抽屜底部摸去,值得慶幸的是,匕首還在。
之後克勞德也沒其他動作,他和【希娅】一起躺在床上,少女無聲流完淚就困倦睡去,隻是眉頭依然緊皺。
下午的時候,珍妮來綠寶石宮找【希娅】,她沒有繼續穿早上的黃色連衣裙,莉蓮攔了她,因為【希娅】一直在睡,這是一種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克勞德也保持靜默。
之後幾天莉蓮锲而不舍來綠寶石宮,【希娅】終于同意見她,兩人默契沒有提及主宮殿發生的事情,莉蓮隻是說今天是聖路易節,她想要約【希娅】去教堂,因為聖路易節是神降世的日子,去教堂許願神會更容易聽到,願望也更容易實現。
【希娅】沒有走出過皇宮,她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外面是不是也有很多一見到她就覺得她很讨厭的人呢?少女猶豫間,克勞德直接應下。
換了輕便的衣服出皇宮,伊爾在外面等待他們,馬車也被安排好,伊爾和克勞德對視一眼就錯開視線。
步入奧亞帝國最大的教堂,數十米高的穹形拱頂以無數石柱支撐,每一個石柱頂端都雕刻有花卉草木,陽光由玫瑰花形圓窗透入,柔和地照亮中央的神像,教堂内有人奏響大管風琴,聖歌渾厚響亮。
【希娅】對神像心生親近,在皇宮花園中也有一座小型神像,她小時候在皇宮中到處探索遊玩,就以為神像是自己母親,經常跑去傾訴内心的秘密。
珍妮和【希娅】并肩坐在長椅,兩人雙手都雙手交握,低頭虔誠禱告祈福,最後跟着聆聽唱詩班演唱聖歌。
過程中,珍妮湊過來和少女耳語,“你許了什麼願望呀?”
【希娅】扯動自己的嘴角微笑,“說了就不靈了。”
但克勞德聽到了【希娅】的心願,她說,希望父親永遠健康幸福,要活得很長很長,希望我愛的所有人都收獲幸福與快樂。她取的願望中,沒有自己,在神明面前,【希娅】也将自己藏起來,小心翼翼蜷縮在角落,不讓光照亮她絲毫。
人不該因為活着就有愧疚與罪惡感,即便世事如何不公,要做的應該是怒斥人間,最起碼将自己的憤怒與無助表達,但希娅沒有,她像是一朵花收斂起自己的花瓣,害怕那一小小的薄如蟬翼的花瓣都會妨礙到别人。
這時候克勞德反而甯願她暴烈乖戾般同火焰将内心所有的不滿發洩出來,可【希娅】隻是安安靜靜的,連情緒都少了很多,偶爾眼神會變得空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麼。
走出教堂的時候,珍妮發現自己把包忘在長椅上說要去取,留克勞德和伊爾站在門外。
克勞德問伊爾:“羅傑羅斯是怎麼培養這個女孩?天真到不像話,培養一個聽話的傀儡就是你們的目的嗎?”
伊爾皺眉,“珍妮不是傀儡,她隻是一直被父親要求不能出去,因為她的身份敏感,父親想要保護她。”伊爾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魔法防具,這能夠保護他不被珍妮天生的能力影響。
伊爾也是羅傑羅斯滿意的作品,但很明顯他沒有被圈養在封閉的環境,因此伊爾和不同的人接觸都進退有度,不會過度讨好也不會過分敏感多思,羅傑羅斯對珍妮所謂的保護其實是囚禁,不想她接觸太多人,形成自己的思考和主見,她和【希娅】一樣都像是過分溫順的綿羊,隻着眼于從小被圈養的草坪,毫無攻擊性。
克勞德冷冷道:“轉告羅傑羅斯,他的計劃不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