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皺着眉,“你答應或者默認就是在煽動她,這是極度不合适的,除此之外,你沒有說任何有誘導性的話?”
事實是盧卡斯甚至為克勞德說了幾句好話,可是面對一個多疑且警惕的父親,盧卡斯選擇了謊言,“談話内容沒有提及你,我僅僅想知道關于我未來的可能性,同時公主的情況沒有必要讓第三人知道。”
克勞德:“不要有下一次,希娅的任何行動都需要經過我。”
盧卡斯沒有回應而是有意無意看向克勞德身後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窗戶那裡好像有人爬出來了。”
克勞德突然想起他隻是給鎖上了門,房間内還有窗……他立刻看向身後。
希娅将窗簾扯下,牙齒和左手配合飛速打結,一端綁在沉重的桌腿,她單手攥着捆綁在一起的布料雙腳抵住外面的石牆,身體靈活地往下滑,但她預估錯誤建築高度,快滑到底部時身體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希娅這時候變得謹慎,她可不想把腿也給摔斷,在空中尴尬地吊了一會兒,她決定試試直接從牆壁爬下去。
“你在幹什麼?你可能會把你脖子摔斷!”
該死,克勞德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此時希娅依舊吊在空中,她手裡的布帛已經部分開線,盧卡斯在遠處觀望,他的手隐藏在寬大的魔法袍中,食指輕輕在空中打圈,布料一下子斷裂,希娅從空中摔了下去,克勞德不假思索伸出雙臂接住了孩子,但在這個過程中又無法避免碰到了希娅受傷的胳膊,希娅疼得直抽氣。
克勞德:“讓醫生過來!”
盧卡斯的到來大大減輕了騎士們的工作量,也降低了任務的難度,這也造成了一個結果,營地内除了從修道院出來身上有擦傷的克勞德就隻剩下希娅一個傷患,此時四五個醫生都急哄哄沖過來,還有聽到動靜的騎士也出來看發生了什麼,是否需要援助,場面變得亂七八糟,被這麼多人團團圍住,希娅沒有感覺到被重視而是被困住,同籠中野獸。
希娅突然感覺到無法呼吸,好像有誰奪走了她的氧氣,即便她張大嘴巴也覺得喘不上氣,她心髒的速度太快感覺都要從嗓子裡面跳出來,身體發冷,在這個世界醒來第一天希娅經曆過類似的事情,但她忘記是怎麼靠自己平安度過的。
醫生:“她驚恐發作了,需要……”
希娅感覺自己一段時間内失去了意識,因為她醒來時候周圍變得安靜無聲,她的心跳回歸了正常頻率,甚至更慢,她感覺到一隻手輕柔地梳理她耳邊的頭發,又按了按孩子的耳垂,希娅嘟囔說冷。
“因為你都沒怎麼吃東西。”
希娅感覺身體被帶着晃到左邊再移到右邊,然後她嘴巴碰到了溫暖的散發着香氣的東西。
“吃吧,就像在亞特蘭蒂斯那次進食。”
亞特蘭蒂斯之行在希娅記憶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有很多新奇的體驗讓希娅無法忘懷,并且罕見的沒有讓希娅留下任何創傷性體驗。
希娅嘴巴微張,勺子就送進嘴裡,她嘗到了米糊混合一點魚肉的味道,很清淡,味道濃烈且誇張的食物反而會讓希娅警惕,孩子被喂了半碗就不再吃了,之後她又喝了點水潤了嘴唇。
希娅眼睛半阖,假裝克勞德的不在場,假裝是其他人在旁邊,會讓希娅的心理壓力小很多。
有那麼些時刻希娅會覺得自己是弱小的是無助的,她總是發脾氣不僅僅是因為外界的人事,也是憤怒自己還是會被脆弱的情緒襲擊,隻能一遍又一遍苦熬着等待脆弱感過去她才得以振作。
克勞德調整了毯子讓孩子重新被裹緊,他用手指輕輕撫摸孩子眉心與額頭,希娅因此昏昏欲睡,但希娅不想睡去,她想要等,等到一切回歸到她熟悉的主場,那個冰冷而殘酷的世界,而不是現在透着虛假的溫情……克勞德再一次調整了孩子在自己身上的姿勢,他站起來避開孩子受傷的手臂,讓希娅靠在自己肩膀,然後手掌順着孩子的背,希娅呼吸先是急促起來而後又慢慢趨于平穩,
希娅不再感覺身體發冷了,而呼吸着克勞德身上讓人熟悉的味道,希娅覺得這是個怪異的時刻,怪異到她都以為自己在做夢,也許她真的是在做夢,現實中她的屍體再一次被抛棄在荒原淺淺的土坑,而夢境僅僅是一面鏡子,反射出她無法掩埋的渴望——她不願重蹈覆轍,也不願再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