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尋常的力量波動,克勞德越是靠近那種令人汗毛戰栗的感覺便越是明顯,當他站在鐵質的圍欄前,修道院已經徹底顯現,就如同是尋常石磚堆砌的建築,克勞德将手虛放在半空中,五指張開,同玻璃般籠罩着整個修道院的屏蔽裝置就開始碎裂。
克勞德穿過大門再回頭看,連修道院外部的風景都發生了變化,進入正門,入目的是一個巨大的頭顱,金的面具緊貼在頭顱的骨骼,邊沿已經像是蠟一樣融化,教堂的修女修士對此都習以為常,他們站在頭顱邊沿圍了一圈,分别用銀色的匕首在手臂上割了一條長長的刀口放血在祭壇前的酒杯,念誦着禱詞,酒杯内的血液被喂入頭顱口中,異樣的是,頭顱的金色面具由邊沿向内開始融化,未被面具覆蓋的焦紅皮膚上慢慢滲透出黑色的液體。
克勞德眯起眼睛,因為他聽清了這些禱詞是亞特蘭蒂斯語而不是奧亞語,這些人到底是知道了亞特蘭蒂斯的覆滅還是一無所知,或者根本不在意因為志不在此?
當下,探索修道院也成為必須,狂熱的人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頭顱,他們所信仰的神會将信徒帶往極樂之地嗎?亦或……這并非神明,而是寄生于人類欲念和野心的邪物。
克勞德從口袋中取出一顆水藍色的晶石,讓其漂浮在空中,教堂内昏暗的燭光在石頭表面渲染出金色的基調,來自極寒之地的晶石直直地沖入頭顱内部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頭顱開始顫抖,各種力量沖擊激蕩引起海嘯般磅礴的力量,沖擊着它脆弱的骨骼,它是諸神黃昏後被人類以鮮血和肉身供養的神,被統治者期待能給敵人降下饑荒、瘟疫與死亡,然而功敗垂成。
信徒們被白光刺激到睜不開眼,而在這混沌之中有人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她明明隻是登高賞樂的旅人,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是耕田勞作的農夫,又為什麼會成為一個苦行的修士?
白光退去,克勞德冷眼看着迷惘的人們,他這時候才走上前問:“你們見沒見過一個藍色眼睛的小女孩?”
其他人都一臉茫然,沒有人理會克勞德,而當克勞德打算繼續探索的時候,有個年輕的女孩開口道:“我見過,她昨天才來孤兒院,好像叫希娅,但是早上她床位就是空的。”
此時,修道院東邊發出一聲巨響,似乎是建築崩塌,人們發出驚叫,克勞德直接用魔法将教堂大門破開,明亮的日光傾斜而入,克勞德對混亂的人群說:“都出去。”說完,他就獨自往發出異響的地方跑去……
希娅站在巨型骷髅眼窩邊沿左右瞧了瞧,然後艱難地爬到了骷髅顱頂,整個地下基地不知為何都在震動,頭頂不斷有碎石落下。
站在這個高度,希娅才看清魔法石内部沉睡着一個嬰兒,脖子以下是人類的肉身但是體積比普通嬰兒大十倍不止,而脖子以上是一個純金打造的嬰兒頭顱,栩栩如生。
巨人已經整個人同猿猴一般抱住了魔法石,他的皮膚接觸到石頭表面的部分已經開始冒出燒焦的黑煙,即便如此巨人還是一拳又一拳砸向石頭,不知道第幾次痛擊,石頭表面出現了裂魂,純金的嬰兒頭顱甯靜酣睡的神情也發生變化,嘴角下垂,眉頭緊鎖,眼睛圓瞪,變得兇神惡煞,面目可憎。
嬰兒發出嚎啕大哭,隆隆巨響恍若驚雷,希娅下意識捂住雙耳,她也被聲波攻擊影響到失去平衡,身體搖搖晃晃居然直接從骷髅眼窩邊沿滾落,最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布料才勉強穩住。
感覺耳朵疼到要流出血來,她的右臂在滾落的過程中似乎撞擊到什麼東西感覺到巨痛,喉嚨裡面有鐵鏽的味道彌漫開。疼痛、恐懼、憤怒……希娅長期與這些負面情緒為伍,她選擇不再去壓抑和隐藏,她要殺要毀滅所有的源頭,憑什麼這個世界她就該受苦?看着石頭中的巨嬰,他浮腫同巨人觀一般的四肢還在不安晃動,似是在準備下一波的攻擊,希娅臉上浮現出的是抑制不住的惡意與戾氣。
腦海中閃現了一段文字,她似乎讀過很多次,在漫漫長夜獨自坐在油燈旁苦心孤詣,希娅用左手支撐自己站起來,無視身體上的巨痛,她的十指彎曲似是在抓握,幾道經由魔力凝結而成的金色鎖鍊自半空升騰而起層層包裹住石頭,鎖鍊在接觸到石頭的時候同樣被消融了一部分随後就有新的鎖鍊補上并且不斷收緊。
這是關乎于力量與技藝的角逐,敗者必會粉身碎骨,這樣的危險遊戲卻讓希娅上瘾,她喜歡和死亡做遊戲,那會讓她感覺自己真正存在過。
身體内深層次的力量不斷被激活,希娅就像是在燃燒自己一般和魔法石内的巨嬰對打,希娅的鼻孔已經流出一道鼻血,她雙手都在操控魔法無暇顧及,因此血液擴散到嘴唇下巴而後是脖頸。
期間,嬰兒發出第二次嚎叫,牆壁天花闆表面都炸開無數孔洞,碎石橫飛,下面黑色的觸手已經被刺激到萎靡,它們用剩下的力量溫柔地接住了隕落的巨人,吸盤形狀的無數突起分泌出漆黑的汁液溶解了巨人殘破的接近骨肉分離的身體,最後他猩紅的眼珠在黑色觸手上睜開又緩慢閉上,如同陷入了久違的夢,夢裡還有他的家,他的妻子與年幼的孩子。
嬰兒沒有再發出第三次哭号,就在希娅以為這是勝利的信号時候,骷髅搭在權杖上的手緩慢收緊,它漆黑的眼窩燃起紫色業火,地下環境不見陽光到處潮濕陰暗,希娅卻有種自己被曝于炎炎烈日下暴曬的感覺,她的皮膚因為這種異象寒毛豎立。
隻見骷髅另外一隻橫放在胸前的手,食指和無名指交扣,一道紫色的光柱以極為刁鑽的角度,沖破層層石壁,甚至直接粉碎了黏着在牆壁上的部分黑色觸手,目标正對向站在它身上的孩子,希娅餘光也注到這不同尋常的攻擊,但是速度太快,她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
我死了,你也别想快活。秉承着這種陰暗無比的念頭,希娅将全部力量施加在實體化的鎖鍊之上,内部巨嬰被魔法重塑的肉身都炸開将整塊石頭浸染成暗紅,唯獨它金色的頭顱完好無損,在血海中漂浮,眼球外凸,張大着嘴巴無聲控訴。
此時一道人影擋在希娅面前,金色和紫色同暴亂一般在空中相互纏鬥,這給希娅更多時間,她繼續發力直接将權杖上魔法石給擠爆,骷髅眼中的兇光更甚,而希娅戰意盎然,她下一個毀滅目标就是它。
在所有人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原本蔫蔫的黑色觸手開始有不正常的膨脹,無數個睜開的血色眼球都齊齊向上看,目不轉睛。
擊退紫色光柱後,克勞德的目光也轉向骷髅,他并不清楚這是什麼,但是讓他的國家變得肮髒的東西就應該被銷毀。
骷髅右手的手勢發生了變化,無名指和食指相觸,希娅和克勞德不約而同地開始攻擊骷髅右手,将魔力壓縮到實體化消耗了非常多的力量,這次希娅選擇操控地上的巨石往骷髅的手裡砸,克勞德手上出現了轉動的魔法陣,從中心迸發出一道力量沖擊向骷髅。
結果克勞德攻擊碾碎了希娅操控的巨石,卻在觸碰到骷髅手骨的時候被某種力量給消解,克勞德眉頭緊皺,希娅見狀不悅地大叫:“大叔你誰啊!”
克勞德知道希娅有可能被這個環境影響了,但是聽到她的話,克勞德額頭還是浮起幾道青筋,他微微側頭說:“我是你爸。”
希娅:“你怎麼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