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冷靜地說:“沒有被證實的推測反而會讓你恐慌,我不想這樣。”
希娅嗯了一聲,算是接受克勞德的解釋,她感覺這個人渾身都是秘密,她忍不住起了個頭:“你原來也是魔法師吧?”
克勞德背對着希娅邊把土豆扔進燒開的水中,邊回應說:“是。”
希娅追問:“那都是誰教你的魔法?”
克勞德盯着翻滾的水沒有回頭,他說:“在我覺醒魔法的之後,就有人為我安排老師,我并不是單單和一個老師學習,每個老師都有自己側重的研究方向。”
希娅聽了又羨慕又嫉妒,因為她在自己求索的道路上處處碰壁,要是她也有這個待遇肯定會事半功倍,她讷讷說道:“你可真走運。”
克勞德透過窗戶警惕着外面的風吹草動沒有回應。
兩人之間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希娅閉上眼都快要睡着了,結果克勞德端着盤子遞到孩子面前讓她進食。
食物的香氣飄入孩子鼻孔,但希娅推開了,“你吃吧。”
克勞德說:“現在條件艱苦,别挑剔了。”
希娅解釋:“我不怎麼愛吃東西,已經習慣了,你自己吃,别管我。”說完她往後坐了坐,讓自己離盤子更遠。
克勞德端盤子的手很穩,沒有動,他說:“你需要進食,每個人都需要。”
希娅興緻缺缺地說:“每次我吃點什麼都想要吐,我不要。”
克勞德沒太關注希娅吃飯的問題,他認為希娅是挑剔,因為皇宮裡面什麼美食吃不到,她在那個環境長大,對吃的要求理所當然會變高。
克勞德說:“那隻是你的錯覺。”他其實心裡已經有點不耐煩,因為要憂慮的事情太多太多。
希娅耷拉着臉盯着那枚醜陋的根莖植物,她突然說:“如果有毒的怎麼辦?”
克勞德感覺到不對勁,孩子決不是無緣故提起,他緊盯着希娅的神情,不願錯過分毫,“是不是有人對你做過類似的事情,或者你看到别人這樣做,什麼時候,在哪裡?”
希娅抿緊嘴唇,克勞德這一連串問題激活了塵封的記憶,他們僵持了一會兒,希娅才說:“有人指控我給某人下毒,然後我就被吊死了。”說出話的瞬間,她的心仿佛被叩開一道口子,讓她想要傾訴想要抱怨經曆的種種不公,希娅手掐緊自己的大腿,她的理智在提醒她不要這麼做,所有事情該過去的就讓其過去,别再去思考,思考了也沒有任何結果。
克勞德确認道:“你沒做?”
希娅站起來往門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她背對克勞德,“我沒有,但是除了莉蓮沒有人相信我,”她再次強調,“沒有人。”
那一刹那,像是一種明悟,仿若離弓之箭矢沖開層層迷霧讓金色的光芒傾瀉而下,短暫地照亮了地上一小片開花的沼澤地,克勞德看着孩子瘦弱的背影,腦筋飛速轉動,“你選擇待在那個孤兒院是有原因的,因為那些孩子都像是曾經的你,如果你沒有出現,他們也會走上被傷害的命運,你選擇留在那裡,你選擇代替他們去承受傷害,因為你想要拯救曾經的自己。”
希娅聽了喉頭哽咽,她假裝對牆角的蛛網産生了莫大的興趣,眼睛盯着一動不動,“才不是,如果世界上面沒有其他惡人,那我就是最大的惡棍,你别把我想得多高尚,也别裝得多了解我。”
在希娅看不到的死角,克勞德垂下了頭,他的神情陷入一片陰影,他的手指緊緊地抓住盤子像是要将其捏碎,他喃喃自語:“或許我才是最大的惡人。”
希娅轉過身,她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問:“你說什麼?”
克勞德再擡頭已經是面無表情,他說:“食物都是從地裡剛挖出來的,如果有毒葉子的形态也會不一樣,如果你有顧及,那我先吃,然後你來。”
這次希娅沒有直接拒絕。
然而進食對她仍然是困難的,克勞德已經把食物切成了可以入口的小塊,希娅叉起來送進嘴裡,每當她皺起眉,克勞德就立刻抱住她,鼓勵說:“你可以的,這對你是有利的。”
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諸如此類的話語,希娅覺得自己是被當成幼童小看了,但她一次隻能集中精力和一個敵人戰鬥,這一次是她的厭食症。
吃完一個土豆都像是一場戰役,希娅感覺自己的胃從來沒有這麼充實過,那是奇怪的感覺,而和這個人一起經曆的事情對于希娅而言都是全新的,她其實沒有強烈的抵抗情緒,隻是疑慮他們到底還會經曆什麼,之後會去往何方,她會不會再一次的受到傷害……
吃完飯希娅感覺昏昏欲睡,克勞德語氣稱得上溫和,他說:“休息一會兒吧,晚點我們上路。”
希娅都快要打起呼噜,克勞德拍了拍孩子的頭,希娅把他的手推開了,勉強睜大眼睛說:“你别把我當小孩子,我不喜歡。”
克勞德說:“我沒有,我把你當成我的……同伴,同伴就要相互照顧。”克勞德在腦中挑挑揀揀終于找到一個詞糊弄過去。
同伴?希娅不喜歡“朋友”,因為珍妮是她第一個朋友,第一個就給她最為沉重的一擊,于是她傾向于自我封閉,但是這個人說的是同伴耶,真是危險真是狡詐,因為她有點喜歡這個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