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再讨論這個話題,他們抵達孤兒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黛絲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披了一件鬥篷走出來。
黛絲舉着油燈看到滿身狼藉的兩個孩子,她歎了口氣說:“來吧,我給你們洗洗澡。”
希娅坐在浴缸中,黛絲拿着毛巾給她擦背,希娅低頭看着水面靜默不語,她突然說:“亨利是半途追出來的,我讓他滾他不肯走。”
黛絲将水淋過希娅頭頂,同時用手護住希娅眼睛,黛絲說:“是克蕾雅和我說後,我才知道他騎馬離開,亨利最近表現有點奇怪,很沉默,都不和其他孩子交流了,明明之前是很活潑的孩子,好像一下子有了心事。”
希娅伸手将濕發撩到後腦勺,她說:“我也覺得他很奇怪,他應該是個膽小的男孩,自從我把他從黑塔帶回來之後他很長時間都不敢出門。”
黛絲拿出大毛巾将希娅整個人包裹,黛絲說:“也許亨利也長大了,但我看得出他特别在意你。”
希娅沒有回應,黛絲的話啟發了她,細細想來,他的在意也顯得怪異,莫名其妙的言行,有時候希娅覺得他比過去還笨,有時候又覺得他變聰明了些,因為一些話希娅不用說隻要一個眼神亨利就能意會。
黛絲給希娅脖子塗了些傷藥後,希娅爬上樓梯坐到自己床鋪,她發現亨利已經平躺在旁邊的床上,感覺人死入殓之後也是這樣的形狀,希娅忍不住用手戳他。
克勞德隻是把被子拉過頭頂,而希娅慢慢爬過去,克勞德都被她擠到床腳,他無可奈何地說:“你做什麼?”
希娅貓一樣的眼睛盯着他說:“之前我從塔樓救你出來那晚,我們也是這樣靠在一起睡的。”
克勞德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他回答的時候甚至沒有再三思考就說:“那靠着吧。”
希娅眯起眼睛,她慢慢躺下試探性将額頭貼在克勞德脖頸間,借由皮膚相貼希娅感覺到克勞德溫熱的身體和平穩的脈搏,克勞德也調整了姿勢,他攬着孩子肩膀,側臉貼在希娅頭頂。
希娅又說:“我确實釋放不出任何魔法了,所以最後我隻能用匕首殺了那個女人。”
克勞德遲鈍了幾秒才想起那個把魔法石塞進血肉的肥婆,“她傷害了你,你反抗是正常的。”
希娅的臉埋在克勞德肩膀,她的手抓住了克勞德領口的布料,讓人看不清神情,她小聲地說:“我親手殺了人,你會害怕我嗎?”
克勞德沉穩地回應:“我不會。”
希娅接着自顧自說:“拿起匕首的感覺是不同的,看到别人皮肉綻開,我自己能都感覺到幻痛,這時候我才感覺到我也是平凡人而不是強大的魔法師。”
克勞德安撫性拍拍希娅肩膀,“别多想,睡吧。”
希娅說:“如果你被鎖在籠子裡,有大人想要把你當做一個祭品,你會反抗嗎?”
克勞德說:“我會的。”
人都隻能借助自己過往的經驗來解釋未知,所以黛絲會覺得這隻是普通的成長與轉變,而希娅不這麼認為,這個人在她談及那件事的時候甚至連脈搏和呼吸都是平穩的,仿若不是切身之痛。
你到底是誰?
希娅是徹底睡不着了,當她想要撤離的時候,克勞德更緊攬住她,希娅不想掙脫太過用力讓他警覺。
克勞德說:“我可以理解你做的選擇,因為你沒有更好的了,而你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克勞德強撐着說完幾句話,就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希娅聽到這麼一段話竟是眼眶一熱,原來所思所想借由他人之口說出是這種感受,她安靜了一會兒才慢慢脫離克勞德的懷抱……
第二天,黛絲和希娅去了稍遠的小鎮賣掉剩餘的珍珠,可惜這裡離海并不遙遠,所以珍珠賣得也沒有在帝都昂貴,但總歸也是一筆錢。
回到孤兒院,希娅發現門口站着一對夫妻,衣着樸素而幹淨,尤其是女人一看到她就露出慈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