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嗎?那我去看看!”希娅來了興趣,轉身就要跑。
克勞德連忙抓住她,他脫口而出:“你别去,我怕你受傷。”話說出口的時候,克勞德自己都愣住了,在對自己使用黑魔法後,他對孩子的感情就由複雜轉為淡薄,他确信自己早就放棄作為父親的身份,因為那總是會提醒他過去的傷痛。
他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克勞德的手慢慢滑落。
希娅的話再次給克勞德沉重一擊,“我受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會好的,你保護好自己就成了,别再傻傻被人騙。”
“我……”在克勞德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希娅已經轉身離開了。
另一邊,莊園卧室内,瑩夫人岔開腿坐在床邊,剛才的運動已經讓她氣喘籲籲,阿然姆拿着粉撲細緻地讓白粉覆蓋在瑩夫人腐爛變黑的皮膚。
“這個身體也快支撐不住了,但是伊萬找來的孩子……我都沒想到她連十歲都沒有,那個院長做事情真是不牢靠!”瑩夫人撅起嘴巴,她臉上的肉随着她說話同波紋般一抖一抖。
“但她是最适合你的,你就值得那樣的美。”阿然姆安撫道,他的目光深幽不見底。
此時門被啪啪拍響,夫妻二人同時往門外看去,一個腦袋怯生生地從門縫探出來,希娅說:“夫人,你好點了嗎?我給你帶了花。”希娅說着拿着兩朵蔫蔫的白花走進來,雖然她的身體語言是畏縮的,但是孩子的眼睛卻在放肆地搜尋卧室。
瑩夫人看着孩子遞給她的白花,已經掉了幾片花瓣在地上,瑩夫人突然說:“安娜,你想當我們的養女嗎?”
希娅把指頭放在嘴邊,無知地問:“什麼是養女?”
瑩夫人摸着小孩頭發,這副慈愛的神情和方才激動的模樣形成反差,“就是我們當你的爸爸媽媽呀,你現在是卑賤的平民,當我們養女之後你就是貴族,懂了嗎?”
希娅心道要是亨利在這裡,估計要高興地拍手原地轉三圈,但這也太考驗希娅的演技了!于是希娅用手握拳抵住自己雙眼,帶着哭腔虛僞地說:“啊,我也有爸爸媽媽了!”她快給自己整吐了。
希娅又去拉瑩夫人的手,白花掉在地上被她踩了幾腳,希娅說:“謝謝您,夫人!”
瑩夫人不動神色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遮蓋住手臂的皮膚,她扭頭對阿然姆說:“你看,我們要有孩子了,你開心嗎?”
阿然姆似乎沒跟上女人的腦回路,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房間内三個人都心懷鬼胎,面上卻都是笑嘻嘻的模樣。
此時,希娅突然發難,她一把用力拉開瑩夫人的袖子,指着她發黑的手臂說:“夫人,你怎麼了?這裡怎麼爛掉了?你不會死吧?”
瑩夫人聽到“死”字刷一下冷了臉,她想要抓住小孩,而希娅像是靈巧的小老鼠鑽到另外一邊,希娅尖叫說:“呀,這邊也有肉爛了!怎麼辦,怎麼辦?”
希娅痛苦地捂住耳朵尖叫,魔音讓兩個大人都受不了,“我才剛剛有父母,怎麼就馬上要失去他們了!”
瑩夫人用更高亢的聲音叫道:“給我閉嘴,你這蠢貨!誰說要死了,誰死了啊,你……”
阿然姆見狀一把把孩子撈起來丢到門外去,結果希娅搶先抓住他的襯衫不肯松手,最後兩個扣子被希娅拽下,阿然姆毛茸茸的胸膛上貼了幾片膏藥似乎是想要掩蓋他流膿腐爛的創口。
門在希娅面前砰地合上,希娅轉身就朝門外的幾個仆人走去,她氣勢洶洶地宣布說:“現在我就是莊園下一任主人,你們都要聽從我,明白嗎?”
幾個仆人面面相觑,他們遲鈍地繼續坐着自己的打掃任務,壓根不理會希娅,希娅一腳就踢向其中一個男仆小腿,男仆一點反應都沒有,希娅眯起眼睛,她拿了一條長棍往男仆頭上一打,咚的一聲格外響亮,被打的男人隻是摸了摸自己的頭,仿佛希娅并不存在他的世界。
希娅又搬了個花盆從二樓往下丢,正中另一個男仆腦袋,男仆一臉血都還是沒什麼反應……
此時克勞德在外面找比較大塊沉重的石頭,他費力地将其移動到小推車上,天氣很熱,陽光讓克勞德後頸的皮膚同針刺般刺痛,他每走幾步路都要停下來喘氣。
他腦中不斷閃回關于孩子的記憶,有她很小時候的,也有現在的,克勞德想黑魔法明明是刻印在靈魂上的魔法,為什麼現在他覺得已經失去了效力,原本他沒有想到這點,一旦開始聯想,一些東西的存在就被凸顯出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顱骨深處因為過去刻意的遺忘與漠視而出現一道深刻傷痕,一股泰然之力撼動了克勞德的認知與靈魂,讓他想起孩子,心中就泛起疼痛,仿佛之前希娅留在他身上的毀損轉移到了這個男孩的身體。
克勞德想要抵抗這種融化靈魂的痛苦,他咬着牙自言自語說:“她都虐殺了我,我憑什麼要感到愧疚。”
克勞德試圖搬起新的石頭,然而一不留神克勞德卸了力,石頭重重地砸在手指,傳來鑽心的疼痛,身體的疼痛顯然能夠暫時堵住意識層面流血不止的縫隙,克勞德看着自己慢慢發黑的指甲,心想這到底是希娅為他創造的地獄還是他所自己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