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餐廳後,我被放到椅子上,可問題是餐桌給我太高了,我在莉蓮家吃飯都是要在椅子上墊幾本書才夠得到。
在我讓仆人給更換坐墊的時候,我聽到【克勞德】說:“你可以留在皇宮,希娅,如果有任何人敢在你面前嘴碎,直接殺了便是。”
這像是【克勞德】能說出的最近似于挽留的話。
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慎重地說:“不,我不想要這樣。”
【克勞德】說:“我以為我們已經在過去那些事情上達成和解。”
我擡頭看【克勞德】,“我已經在皇宮待夠久了,我想要出去看看世界,皇宮隻會限制我變得更好。”皇宮有什麼,我都知道,最好的待遇也不過是珠寶鑽石,華麗宮殿,精緻的服飾,這一切哪裡比得上我手中的魔法呢?
我的價值感也不再是建立在克勞德給我認可之上,我要去追尋屬于我自己的人生,其實我最讨厭學習各種禮儀,也對外貌這件事不怎麼上心,我想要絕對的力量而不是虛無缥缈的存在。
此時我目光堅定,對未來與未知毫無懼意,我對【克勞德】說:“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應該讓我出去闖。”
【克勞德】沉默了一陣,然後他慢慢脫下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放進我的手心。
【克勞德】說:“随身帶着,這是’我’給你的東西。”他特别強調了“我”,這分裂的兩個人雖然有時候能共享感官,但果然還是有微妙的差别。
我轉動藍寶石戒指,在寶石之中也發現了一點碎金,湊近看竟然還是玫瑰的形狀,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皇宮出來,我和安娜又去了一趟醫院,昨日緊鑼密鼓的手術後,那些孕婦的肚子一下子癟了,一些人還在沉睡,一些醒了也隻是安靜盯着空氣,愣愣的。
即使她們已經被安置在條件最好的病房,但是心靈上的創傷未曾被治愈。
我走到其中一人的病床旁邊,默默握住她的手,淡藍的魔法緩緩纏繞着女人瘦骨嶙峋的身體,她看起來呼吸更加順暢。
“我好像在夢裡見過你,你是來救我的天使。”被我握住手的女人夢呓一般地開口。
天使我自覺是算不上,我手上也沾了不少鮮血。
我拍了拍女人的手,說:“你的噩夢已經結束了,之後你會越來越好的,相信我。”
我的聲音聽起來還太過稚嫩,無法讓人信賴,可女人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她的眼角有淚光閃過。
病房中的每個人我都握了一遍手,治愈類的魔法我還掌握不太熟練,一輪下來我就感覺腳步虛浮。
“謝謝你,希娅。”安娜飄到我身邊對我耳語道。
我目不斜視走出醫院後才說:“沒事,我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一開始我隻想着要扳倒阿琳娜,複仇的怒火填滿了我的心髒,但是看到安娜悲痛的樣子,我就想要盡力讓她開心,而現在是我自己想要做這些事情。
魔法帶來的現實意義已經遠遠勝過單純的殺戮,它還能帶來治愈和安定。
我在帝都待了七天,還偷偷去圍觀了絞刑,而在被執行絞刑的人當中,我沒有找到羅斯公爵的身影,但是【克勞德】心情極好,約克家族的人極有經商頭腦,常年壟斷奧亞帝國的酒和煙草市場,這次為了自保強行挖下一大塊肉給皇帝表忠心。
而珍妮,我詢問【克勞德】她的歸處,【克勞德】說他已經派黑塔的魔法師去把珍妮覺醒的魔法天賦強行取出封存,她本質上是黑魔法的試驗品,沒人知道她身上的黑魔法是否最終會吞噬掉她自己。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曾經她是我在皇宮中唯一的玩伴,我既嫉妒她又想要和她親近,但這一次我們不會再有過多的牽扯。
我身邊的騎士已經多次暗示我該回去了,不然他們也會受到責罰。
我依依不舍和莉蓮告别,莉蓮雙眼含着淚,她在我額頭落下一吻,“要平平安安的,希娅,别讓自己受傷。”
我想起克勞德在臨别的那個夜晚也是這麼說的,好像他們都無視了我是個強大魔法師的事實。
不得不承認的是,我也開始想念克勞德,當我回去的時候,卻被告知克勞德有事出門了,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第一天,我還有點慶幸,享受了一下不被看管的自由。
第二天,我就開始坐立不安,我翻遍了克勞德藏品,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第三天,我整理了我翻亂的房間,其間在某個暗格中發現了剩餘的母親的首飾,它們依舊被整齊擺放紅絲絨上,即使時光流轉,也熠熠生輝,我把我枕頭底下的其他首飾一同放入盒子中,并且在盒子上貼了條子寫着“希娅的所有物”。
到了第四天。
半夜,我總覺得身邊有人的呼吸聲,安娜不會發出這種聲響,我警覺地睜開眼睛,手已經摸向了枕頭下面的匕首。
“我吵醒你了?”克勞德坐在床邊看我說。
我撐起身體,“爸,你去哪裡了?”
克勞德伸手用被子包着把我抱進他懷裡,我仰頭打了個呵欠,我真的很好奇什麼事情需要克勞德親自出馬,所以追問道:“你去辦什麼事情了?”
“去查一個人。”
“誰啊,我認識嗎?”
“不認識,但明天可以帶你見一見。”此時克勞德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我還想說什麼,克勞德打斷我說:“希娅,繼續睡吧,不早了。”但是他好像沒有要把我放回床上的意思,這樣抱着也不是說不舒服,就是有點怪。
我眼睛閉上又睜開,語氣委婉地說:“這樣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