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聲音。我閉上眼。眼淚。搖晃。跑動。呼吸。
呼吸。
“今天這裡人很少啊。”█坐在我身邊,習慣性地拿起一隻耳機。我們都坐在随身帶的東西上,我帶的是交椅,他帶了一個小闆凳,據他說是他外公打的。
“你怎麼開始聽純音樂了?這是什麼?很好聽。有一種……在絕望中搖滾的感覺。”
“你還是這麼擅長描述。”我微微一笑,偷偷把播放模式改成單曲循環。
“你心情不好嗎?”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搖晃着。█也很久沒有說話,一遍一遍地聽着歌。
“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唱歌,這裡正好沒人。你會唱嗎?”█好像猶豫了很久才敢說出這句話。我搖搖頭。他摘下耳機,站起來。太陽還很毒,他站起來之後正好離開了樹蔭,被陽光耀得蹙眉眯眼。他清清嗓子。
我聽到我自己開始唱歌。我把旋律編織成了歌詞,唱了出來。聲音傳遍了整個曠野,連陽光都開始搖晃起來,風吹起來了,有一絲頭發刮到了我的嘴裡,我把它順出來,繼續唱。
絕望中的搖滾。深藍。痛。
“……珊!珊!”我睜開眼,沒有耳鳴,沒有刺痛,隻是靜靜地睜開眼。我記得我在……失去意識之前是睜着眼的。我看到了馬原和另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馬原身上帶着綠色,不過正在慢慢地消退。我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藍色。
“怎麼了?”我慢慢起身,發現自己居然是躺着的。
馬原緊張地看着那個白大褂,他低聲跟馬原說了什麼。馬原點點頭。
“對不起。”這似乎是我第一次長時間和他對視。他的眼眶紅紅的,我第一見他這個樣子。綠色褪去之後,他的身上隻剩下天藍色。我沒有說話。
見我沒有回應他,他皺了皺眉,又擡頭看了一眼白大褂。我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白大褂,那人的眼眶也有一點紅。我有些疑惑。
“怎麼了?”我不合時宜地問了這個問題,并且驚異于自己顫抖的哭腔。我的聲音應該吓了他們一跳,他們都看着我,眼眶都是紅紅的。我懷疑我的眼眶也是這個樣子。
“沒事了。”馬原看着好像要哭出來了,這讓我更害怕了。
【已解明事件留檔 EC-S5-A03】
基金會曆0000/02/12 20:32,經部分居民和基金會員工描述,空泡EC-S5的所有人都在幾乎同一時間感覺到了莫名的憂郁、悲傷的情緒,具體表現包括但不限于思念親人、思鄉、思念阻隔在不同空泡的人。
受此影響,基金會在當天晚上及第二天收到了大量關于跨空泡通訊的咨詢,以及到位于空泡邊緣的公墓進行掃墓和紀念活動的申請。基金會支持的商店中所剩的少量黃紙(已停産)、香(已停産)、紙錢(已停産)被搶購一空,很多居民自發地到路口燒紙,所有這種行為被基金會出面制止,并将外出人員遣散回家。
基金會暫駐此地的外勤人員均提到對已逝戰友的思念,馬原最為嚴重,表現為他進行了他基金會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心理疏導(需要提及的是,馬原是████事件的幸存者)。在遣散人群的時候,很多基金會成員表示他們并不願意驅散人群。有一位成員甚至加入了在進行紀念活動的人群(事後查明該成員為基金會臨時招募)。
此次突發群體性悲傷事件,事後被證實源于一位名為“珊”的個體。在進行非物質精神綜合征的治療過程中,其監護人和研究員馬原意外地給她傳輸了過量的有害語義流,引發其過度悲傷,觸發了未知機理的自我保護機制,珊将所有的悲傷情緒以自己為原點在整個空泡中擴散,僅用極短的時間就擴散到了整個空泡。
語義流監測網的反饋數據顯示,這種情緒是通過語義流傳播的,但任何現有的解析手段都無法解析這段語義流的内容。它的編碼形式和南門二使者告知的編碼系統、基金會統一編碼系統完全不同,推測為意識維度在意識流上的投影。
關于情緒通過語義流傳播、以及意識和語義流的雙向影響的機理,基金會還在研究之中。
【記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