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英國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十月連着下了幾場大雨，接踵而來的是将秋天最後的暖意吹得一絲不剩的凜冽寒風，一連幾周他們幾乎都沒見過太陽，城堡裡各處都陰沉沉的，蒂雪哆嗦着一路小跑進東塔樓三樓的活動室，擠進正把頭并在一起在研究魔藥課本的莉莉和艾麗斯中間，把手湊近坩埚取暖：“今天真冷得夠嗆。”

“你這是從哪兒來？”莉莉伸頭朝她身後望去，等了幾秒鐘也沒見第二個人進來。

“别看了，就我自己，”蒂雪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阿莉亞德非要去場地上散步說想呼吸新鮮空氣，實事求是地說确實挺新鮮，吹到我們臉上的風一個小時前可能還在倫敦。哦，謝謝你，艾麗斯。”她接過艾麗斯遞給她的熱茶，舒舒服服地啜飲了一口，這才覺得自己的氣管不冷得發顫。

“詹姆他們今天晚上魁地奇訓練。”艾麗斯幫忙給莉莉解答道，原本她計劃跟弗蘭克去圖書館寫草藥學論文，結果一吃完飯弗蘭克就被詹姆和小天狼星架走了，她正好得空來找莉莉請教一些晦澀難懂的魔藥學知識。

“在這個天氣？”莉莉吃驚地側頭看了眼被狂風吹得哐哐作響的窗戶，緊接着她掩飾地收回目光望着天花闆小聲嘀咕道，“誰問他了。”蒂雪跟艾麗斯相視一笑，莉莉餘光瞥見她們的表情立馬大聲辯解道，“我隻是驚訝小天狼星沒跟蒂雪在一起，他最近像影子似的粘在她身上。”

“确實，”艾麗斯難掩笑意地幫腔道，“萊姆斯上周驚人地發現詹姆和小天狼星這學期過了快兩個月還沒被關過禁閉，已經打破他們在校期間的記錄了。”她捂着腮幫發出牙酸的聲音，不知道是沖着她們倆中的哪一個，感歎道，“愛情真是令人進步啊。”

蒂雪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不打算對小天狼星近期異常黏人的行為做出辯駁，畢竟她不能否認一個闆上釘釘的事實。比起并不算給她帶來困擾的小天狼星，她關心的另有其事，她跟艾麗斯在莉莉看不見的角度擠眉弄眼示意對方開口，在莉莉察覺到看過來時又正襟危坐裝作正在認真學習。

莉莉懷疑地打量着兩個心懷鬼胎的朋友，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想說什麼？”

“呃……說起來，這個月底我們可以去霍格莫德村玩。”蒂雪旁敲側擊地試探說，“你……嗯……或許你會想要一個與以往不同的……”

“約會。”艾麗斯忍不住插嘴道。

莉莉敏銳地眯起眼盯向她們：“你們該不會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賭注吧？”

“莉莉！我看起來是那種會拿朋友打賭的人嗎？”蒂雪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用一種被侮辱的語氣激烈地反問道。

跟她做了這麼多年朋友，莉莉一眼就看破蒂雪此時此刻的外強中幹，她冷靜地問：“賭了多少？”

“十加隆。”蒂雪跟艾麗斯低下頭期期艾艾地承認，蒂雪補充，“就跟你們上次在我和小天狼星約會時下的一樣多。”

莉莉立馬糾正她：“我跟艾麗斯當時可隻賭了五加隆。”

“我就知道！果然你也參與了！”蒂雪的愧疚頓時蕩然無存，立馬笑着撲到莉莉懷裡作勢要跟她打鬧，艾麗斯假模假樣地拉了拉架。

當三個女生達成和平條約，誰都不再提打賭的事了之後，蒂雪還是決定問個清楚。她一隻手抖着魔杖，漫不經心地讓桌上幾隻坩埚裡莉莉新熬制的常用解藥在幾個小瓶子裡來回蹦跳，另一隻手肘支在桌子上撐着下巴望向莉莉，就像莉莉曾經問她的那樣問道：“說真的，莉莉，你是怎麼想的？”她和所有一起上過那節守護神魔咒黑魔法防禦術課的同學們都認為詹姆跟莉莉感情會有質的飛躍，可事實上他們兩星期以來沒有任何進展，依舊保持着蒂雪暑假裡見識過的那種比以往親密一些的尋常友誼，當然了，有前幾年的針鋒相對作對比，現在他們的融洽關系在小矮星彼得眼裡跟莉莉答應了詹姆的求婚沒區别。

“你不讨厭詹姆吧，是嗎？”艾麗斯也問，她比蒂雪更能充當一個客觀的旁觀者視角。

“他變了很多。”莉莉答非所問地回答道，但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的紅暈似乎給出了明确的答案。

充當了一回女生讨論中心的詹姆此時在魁地奇球場上宛如一隻在滔天巨浪中颠簸的小船，在被吹得無法控制飛行軌迹的隊友中穿梭躲避，翻滾了幾個跟頭後終于瞥見金色飛賊的蹤迹，他俯低身子靠近掃帚柄減少阻力朝金色飛賊窮追不舍，不敢想要是這次再錯失良機他們還得在天上待多久，其他球員紛紛閃避給他騰出通道，終于頂着全隊的祝福和一頭像打人柳枝條一樣淩亂的頭發的詹姆不負衆望地把金色飛賊牢牢攥進掌心。

哪怕在呼嘯狂風中也能聽到所有人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詹姆活動着僵硬的手指摸索了幾次才抓住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塞進嘴裡重重吹響，他一邊把從四面八方灌進嘴裡的風往外吐一邊盡量大聲說話好讓在掃帚上東倒西歪的格蘭芬多隊員們都能聽見：“今天就到這裡！守門員拿着鬼飛球，擊球手把遊走球抓住！降落！”

在場的人都深愛魁地奇這項運動，但當下他們隻為自己能回到熟悉的地面感到慶幸，隻有小天狼星意猶未盡地最後大力向下擊開一顆遊走球，緊接着追着它疾馳而去把它強硬地控制住塞進球箱裡牢牢綁住，感謝一周三次的魁地奇訓練，讓他有難得的機會能借由激烈的運動發洩自己無從訴說的壓抑情緒。

“不會枉費我們這麼辛苦的訓練，今年的魁地奇杯是我們的囊中之物！”詹姆給一群瑟瑟發抖但情緒高昂的隊員們加油鼓勁，離開更衣室時他沖自己最靠譜的室友拜托道，“弗蘭克，幫忙清點一下人數，别明天才發現有人凍死在魁地奇球場上。”接到弗蘭克肯定的答複後詹姆搭着小天狼星的肩膀先行離開。

魁地奇帶來的激情和興奮随着他們遠離球場逐漸消退，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他們頂着一身快要結冰的汗水沒有任何雜念，心無旁骛地直奔城堡而去，直到進入級長浴室溫暖舒适的浴池中，兩個被凍僵了的人才發出一聲悠長的喟歎。

“心情好點了，大腳闆？”詹姆邊擰着喜歡的泡泡浴液水龍頭邊沖小天狼星問道，盡管不知道并且不願意在小天狼星主動說起前追根究底他焦慮緊張的情緒從何而起，但他想，自己作為朋友理應想辦法幫他排解。

小天狼星把頭靠在浴池邊，讓帶着綿密泡沫的熱水蓋過他的下巴，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從那節黑魔法防禦術課之後夏普的身份在他眼裡昭然若揭，但他直到現在也沒搞清他的目的是什麼，尤其是當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很快會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那位大受歡迎的教授又恢複了之前一個多月來的稱得上刻闆的正常。沙菲克當初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銷聲匿迹，如今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問題已經解決了，還是有更嚴峻的情況發生使他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風險來到霍格沃茨？在确保安全前小天狼星不敢貿然行事，有意試探蒂雪的看法又因為之前對她隐瞞得太嚴密不知從何開口，小天狼星在沙菲克和他自己制造的迷局中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好在現在他們都在霍格沃茨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他可以抽空解決一個好解決的問題，看向臉上流露着的熟悉的糾結苦惱神情的詹姆，小天狼星問道：“你又是怎麼了，尖頭叉子？”

詹姆惆怅地歎了口氣，直言不諱道：“我想約莉莉去霍格莫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