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和坐在副駕駛上,手機上是盛司韶剛抽空給謝謹和發過來的短信——潘秀娟的手機号碼。
謝謹和撥打了這通電話,看着窗外的風景,一時間竟然有些緊張,謝謹和深呼吸一口氣,電話那邊許久未接,還是保持着忙音。
“您好,您撥打的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謝謹和挂斷電話,又重新撥打過去一遍。
“您好,您撥打的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還是一樣的話,這種忙音響了無數次,謝謹和内心的焦慮逐漸被這接二連三的重複不變的忙音驅散,換上微微有些的不耐煩。
蔣何行勸謝謹和先别打了,沒準兒對面正在忙呢,謝謹和不說話,依舊固執地重新撥打過去,心裡想着要是這次再打不通,那就聽蔣何行的話,等會兒再打過去。
謝謹和基本上不抱希望,不過這次忙音在響了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後,嘟的一聲被人接了起來,謝謹和心中陰雲被驅散,還沒來得及問好就聽對面潘秀娟極其高傲刻薄的聲音響起來:“誰啊?要錢沒有,找别人去吧。”
真是兒子随媽。
謝謹和聽潘秀娟說話的調調,不由得響起來剛剛在招待室聽錄音的時候,吳明軒那說話的語氣簡直是和潘秀娟一模一樣,分毫不差,謝謹和這算可是知道了吳明軒身上那股大少爺味兒從哪裡遺傳過來的了。
謝謹和柔聲禮貌道:“你好潘總,我是盛總的秘書李安。”
對面的潘秀娟正躺在真皮沙發上敷面膜,身上穿着上好布料制成的家居服,正在按壓面膜,讓面膜更服帖一點兒的手指猛然停住,潘秀娟趕忙從沙發上坐起來,把臉上的面膜摘掉。
這次的語氣明顯好了許多,潘秀娟現在說話帶着客套的笑,不停地向謝謹和道歉,說着自己剛剛是多麼的無禮。
謝謹和明顯不是很想聽潘秀娟這無用的解釋,附和幾句之後便随便找了個理由,問起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問題:“潘總,我聽小吳總說别墅裡的幾位保姆都是吳總家裡人,盛總想着安慰一下他們,就想給他們送點兒東西過去。”
“可是愣是有一位怎麼也找不着家庭住址,名字也不知道。”謝謹和道,“不過聽别墅裡的其他人說這位好像是您的一位親戚,雖然小吳總說不是,不過我覺得,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打電話過來問問您……”
“不可能!!!!!”
潘秀娟聲音激動,就好像是謝謹和說出來的這句話侮辱了她的人格一樣,聲音之尖銳,謝謹和感覺自己應該好好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耳朵。
潘秀娟扯着嗓子,說話速度很快:“我們家不可能有這種親戚!!!即便是有那恐怕也是清朝的事兒了!我們家從五六十年代就開始從商,家族企業,這種窮親戚也就存在在像吳綽金這種人的家裡!我們家怎麼可能有呢?!絕對是吳綽金别墅裡養的那幾個讨債鬼記錯了!!”
潘秀娟最後的話侮辱極強,謝謹和臉上不免對潘秀娟帶上了些厭惡的表情,謝謹和沒開免提,不過潘秀娟的聲音卻可以傳到正在專心開車的蔣何行耳朵裡,蔣何行皺着眉頭看了眼謝謹和手上的手機,歎口氣,無語地搖了搖頭。
潘秀娟那邊罵個不停,叨叨個不停,謝謹和瞬間覺得,吳明軒在潘秀娟的襯托之下還是顯得太有禮貌些了。
好好想一想,吳綽金這麼老實忠厚懂得感恩的人和兩個自大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謝謹和對吳綽金産生了些許同情。
謝謹和把聲音調小,任由潘秀娟在手機對面發牢騷,咒罵着吳綽金以及吳綽金的家人,謝謹和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他無法想象吳綽金在這個家裡得遭受多麼大的委屈。
等潘秀娟那邊終于安靜下來了,謝謹和才把聲音調回正常音量,随便敷衍幾句了事迅速挂了電話,準備挂斷電話的時候,潘秀娟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張嘴就準備誇贊盛司韶體貼,不過謝謹和壓根兒沒給潘秀娟姐阿谀奉承的機會。
挂斷電話,謝謹和長籲出一口老氣,夾雜着的感情不言而喻,蔣何行開車途中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看向前方的道路,發着哎呦聲歎氣,笑着道:“基層可不跟國安似的,看盡人間百态啊……”
謝謹和沒說話。
蔣何行接着道:“哎,你說現在你辦這個案子,像不像之前咱們大學實習的時候?”
回想當初,謝謹和還是個剛入社會的毛頭小子,不懂人情世故,嘴上說話快,可是遭到了不少人民群衆的投訴,不過好在,打電話要求着重表揚謝謹和的也不在少數。
謝謹和瞥了他一眼,過去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老大爺老大媽的聲音仿佛在自己耳邊響起,蔣何行瞧他這樣兒,沒忍住笑出聲來,謝謹和轉過頭去看向窗外。
通過車窗上的倒影,謝謹和看起來沒有什麼精神,眼皮垂下去,頭輕輕靠在車靠背上,雙眼空洞地看着風景。
蔣何行屏住笑意,蔣何行當然在知道謝謹和到底在憂郁些什麼,作為好友,蔣何行不想說什麼大道理,其實更多的是就算是說了謝謹和也八成不會聽進去。
蔣何行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雙手握住方向盤,看着前方道路,裝作無意中問起的樣子:“真愁人啊你說說,要我說這個活兒就應該讓秦尤自己去幹去,瞧瞧,把你弄得這麼郁悶。”
謝謹和沒有及時給予蔣何行回複,過了五六秒才啟唇道:“他把我的信息以特别外援的形式填報上去了。”
謝謹和腦袋緊貼車靠背,滑動将頭側過去,看着蔣何行道:“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脫身了。”
蔣何行聽謝謹和精神頭起來點兒了,便隻是笑罵秦尤這家夥幾聲,沒準兒現在正坐在車上往總局趕路的秦尤正打了個噴嚏呢。
謝謹和再次把頭偏回去又自言自語道:“我自己也想查查這個案子……”
因為太像了……尤其是那腳印。
謝謹和聲音極小,不過在安靜的車内,蔣何行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蔣何行保持着沉默,直到謝謹和說自己想要眯一會兒的時候,蔣何行才道了句好。
白色卡宴平緩地駛在馬路上,陽光打下的光秃秃的樹枝影子映在謝謹和正在閉目養神的臉上。
正值深秋,對于京安市來說也是個可以穿襖的時候了,車内開着一點兒暖氣,可謝謹和卻很貪戀臉上那點點來自陽光的溫暖,來自于大自然的暖光可比冰冷的機器制造出來的好多了。
謝謹和漸漸地還真有了些睡意。
汽車使勁市中心的時候,謝謹和倏地感覺自己臉上暖洋洋的感覺消失了,眼前的那種橙黃色的光也驟然消失,謝謹和眉頭微皺,疑惑地緩緩睜開眼睛,看向窗外。
是個建築工地,但又和以往的那種樓盤的建築工地不同,這個工地周圍都是用很高的塗成綠色的鐵皮包圍起來的,這也正是遮擋住陽光的元兇。
再往上擡頭看看,陽光有一點要滲透出來的迹象,不過很快就因為随着車輛移動的原因,陽光再次被鐵皮遮擋,謝謹和轉眼看向那毛坯大樓,問道:“住宅嗎?”
蔣何行回答道:“不是,聽說是要修大廈。”
蔣何行又意味深長地接上一句話:“季元安公司的項目哦。”
建築工地逐漸從謝謹和的視線範圍中消失,謝謹和淡淡收回目光:“關我什麼事兒?”
蔣何行笑笑:“行行行,不管咱們的事兒,咱們吃飯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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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