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又是聲音。
先是“咚咚”的聲音,來人的硬底靴粗暴地踏在堅硬的地面上,然後是假裝壓抑的粗魯對話聲,之後是“砰——”的一聲——
“啊!!!!”
局長皺着眉,看向眼前在房間的角落之中披頭散發蜷縮成一團的女性,她的手指在房間的牆壁上抓撓着,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都斷裂了,在冷質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道鮮紅的痕迹,看上去瘋癫異常。
女人還在不停尖叫,混雜着被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詞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煩躁極了,随手斥了一個人:“去,把她的嘴巴塞上。”
身後的人小心翼翼:“局長……塞上嘴的話,她就沒法回答問題了……”
局長登時暴跳如雷:“你沒有一點眼力見嗎!她現在這個狀态,能回答你*的問題!白白浪費老子時間!你當老子是來做慈善的嗎!他*的老子真想把你們這群廢物都給開了!”
怒吼聲穿插在尖叫聲裡,震得人耳膜都生疼。
穿着警服、身形高大的男人臉色青了又白,欲言又止,眉梢上終究是挂上了服從的色彩,乖乖低頭道:“是,非常抱歉,浪費了您的時間。”
雖然當時是局長非要過來“親自”盤問一下的,但是現在他又能怎麼辦呢?隻好乖乖認錯。
見下屬認錯态度這麼良好,局長一時之間氣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發,隻得大踏步向仍舊縮在角落裡的女人,揪起她的頭發,大掌狠狠地在那張臉上扇了兩個巴掌,啐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早就叫你們不要招那些女的進來!這副樣子怎麼當警察?啊?難道靠色/誘去幹那勞什子的‘雨夜屠夫’嗎!”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隻是褲兜間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一臉不爽地拿起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一瞬間卻又立馬切換成了谄媚的模樣。
局長狠狠地瞪了一群窩在門口的警員一眼:
“你們,把門給我關緊了,别讓這娘們再叫了!”
說罷,便步履匆匆出門去了,隻留下一衆警員窩囊地蹲在門口,跟又不敢跟,手足無措的樣子。
終于,為首的那個警員在聽到遠處飄來的“風總,您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的阿谀聲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将門關上,踱到屋内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女人,問道:
“她還是這麼個狀态嗎?”
一旁的警員連忙回道:
“是的,自從被找到以後,就一直是這副暴雨症狀嚴重的樣子。”
“醫生那邊怎麼說?”
“醫生那邊……沒有給出确切答複,隻是說……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導緻的。”
“真是的……”
封安定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無奈扶額:
“現在招來的警員心理素質都這麼差嗎,隻是追個犯人就能精神崩潰。”
一旁的警員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隊長……”
“我知道我知道,那可是‘雨夜屠夫’,是吧?‘雨夜屠夫’隻是我們給他冠的名而已,說到底,不還隻是人類?我真正怕的是……萬一他背後有集團勢力撐腰……”
說到這裡,他又歎了一口氣:
“我是真不太想參與到集團之間的鬥争中,但……唉。”
浸淫職場多年,他早就知道抱怨到什麼程度是最好的,他站起身:
“算了,好好看着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屠夫單單就放過了她,但是這好歹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一條線索,務必要從她嘴裡翹出來那晚所有的細節。”
說罷,他就連一眼都沒有再給自己曾經的同僚,就這麼領着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轉身出了門,隻留下室内一個小警察打了個哈欠,不住抱怨道:
“真是,什麼爛工作,本來以為考進體制内就能天天坐辦公室過上朝九晚五的生活了,結果竟然還被派來看暴雨瘋子,真是有夠了,不就是因為我沒有背景嗎,要是我爸爸也是集團董事長……”
心不在焉的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那邊女人的異象。
亂發間,一雙赤紅的雙眼露了出來,血線壓迫着殘存的眼白,各種各樣巨大的聲音幾乎要将她的神經都壓垮了。
雨的聲音、人的聲音、物體移動的聲音……一樣一樣,全都讓人無法忍受。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警察這時候終于注意到了女人的不對,皺眉道:“你……”
可惜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他的咽喉便被那雙鮮血淋漓的手給鎖住了。
他拼命反抗,但身上的女人卻是怎麼也推不開,那雙赤紅的眼睛一直鎖在他的瞳孔深處,讓他大腦震顫,隻剩下了純粹的恐懼。
瘋子。
一具新鮮的屍體出現了。
又是一顆心髒在雨夜間停止了跳動。
然後,世界終于安靜了片刻,不再像那樣喧嚣吵鬧着往她混亂不堪的大腦中刺探。
——
雨,又是雨,這座城市總是在下雨,接連好幾天見不到陽光,就算是秦難安,此時心裡都有些煩躁。
虛拟的系統頁面順着她的心意彈跳了出來,隻有她一個人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