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觀了童年時對自己今後的言行有重要影響的幾個片段後,畫面倏爾跳轉,自己對待孩子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
不少家長驚人地發現,自己從未去思考如何教育孩子,隻是遵從本能,複制了父母對自己的教化方式。
當孩子不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時,有的家長便從記憶庫中調取了自己從小被棍棒伺候的驚訝,一模一樣地施加在孩子身上。
他們根本就不想去了解孩子的想法,因為棍棒總是快速而有效的。
有的家長從小生活在困窘貧乏的環境中,即使如今的他們已經生活富足,卻依然在孩子面前表現出拮據和無奈,恐吓孩子如果不努力學習,就會萬劫不複。
因為他們發自内心地認為,恐懼才是他們向前的原動力……
還有的家長自小便被“别人家的孩子”比較,在過年過節親戚的飯局中,在家長們相互的攀談中,在一雙雙自上而下打量衡量的眼神中,在一次次賽馬一般的排名中……
于是很自然的,當他們成為了家長,他們便要将自己的孩子打造成他們最得意的作品,他們未盡事業的延續,他們遺憾的彌補……
“隻要我的孩子赢了,我也終于能掰回一局!”他們這麼想着,将孩子當作了馬場上屬于自己的賽馬,成為了自己童年反抗不得的大人。
他們按照自己不經思考的方式日複一日地對待着孩子,最後,孩子在無奈之下,做出了輕生的舉動。
他們拼命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但孩子卻仿佛一點都聽不見,仍然是一步步走上了絕路。
最後的畫面,停留在了他們成為父母的第一天。
看着懷中那個柔軟的小人兒,最初的他們也曾說過:“我隻希望孩子健康平安地長大,以後都開開心心的。”
這場催眠不知持續了多久,當家長們從催眠中睜開眼,原本午後燦爛的陽光變成了窗外橘紅色的熱烈晚霞,透過禮堂明淨的窗戶,映照在家長們的臉上。
有些家長再睜眼時冷汗淋漓,不知是被童年的記憶困擾,還是後怕自己對孩子的所作所為,臉上帶着點劫後餘生的喜悅,一切還來得及;
有的則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
安靜的禮堂裡,隐約還有幾聲低低的啜泣聲,也許是因為明白了前因後果的悔恨或愧疚。
還有少數的家長臉上洋溢着幸福溫暖的微笑,他們看到了自己快樂溫馨的童年,看到了和孩子相處時喜悅的時光,還有孩子幸福的未來。
蘇知之看向禮堂外的屋頂,那一團如巨大烏雲籠罩的怨氣,此時正絲絲縷縷地淡化開去,直至幾乎全部消散。
她微微緊促的眉頭也随着散開的烏雲舒展,眉目如青雲出岫,瑰麗的晚霞映照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也暈染了她淺色的眉毛。
“這裡終于安全了。”她看着澄澈的天空,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
暮色四合時分,蘇知之和溫濯兩人走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蒼藍的畫布下,遠處電線杆上停着的麻雀,蘇知之望天感慨:“人的執念竟也能恐怖如斯啊!”
溫濯笑着,拉進與蘇知之的距離,深深望進蘇知之眼中,語調輕柔而神秘:“誰說作惡必定是妖魔呢?人也可以。”
蘇知之的眼神迷蒙了一瞬,繼而眼裡帶着清明的亮晶晶:“姐姐,你這樣的語調,真像蠱惑人心的海妖。”
“是嗎?”溫濯直言不諱道:“剛剛對你催眠了,不過沒成功,這在我的職業生涯裡可幾乎沒有過。”
“怎麼會沒成功呢?我對你可沒設防,而且你說的話,我也很認可。”蘇知之不解道。
“多種可能,比如被催眠者的内心防禦機制強,或者被催眠者處于壓力與焦慮狀态下等。
在催眠師的圈子裡,還有一種說法,當被催眠者的能量強于催眠者,也難以實施催眠,有些催眠師一看到對方,就有這個人他hold不住的感覺。
知之,你覺得你是哪一種?”溫濯笑得眉眼溫柔。
“我……”蘇知之短短兩秒内腦海裡千回百轉,最後插科打诨道:“我母雞呀~但不論如何,我的能量總不會超過你吧~”
“基于第三種可能的理論,還有一種情況,當催眠者把被催眠者看得很重要,比如說……喜歡被催眠者,并且到達一定程度,那麼被催眠者在這位催眠者那裡是被賦能的,即使被催眠者原本的能量沒有超過催眠者,也依然無法被催眠。”溫濯一本正經地講着。
“所以,我剛剛驗證了一件事。”溫濯隻說了前半句,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是蘇知之和溫濯都明白,那沒有說出的下半句是什麼意思。
蘇知之觸碰到溫濯的眼神時,像是碰到了一團灼熱,不自覺躲開她的眼神,微微垂下雪白的脖頸,隻看到雲蒸霞蔚的臉頰。
一種暧昧的氛圍開始在兩人之間如雲霧般滋長、彌散……萌發的暗流在兩人之間湧動,空氣裡帶上了一絲沾染了情愫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