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眼睜睜看着戚欽的瞳孔慢慢擴散，他瘋狂地去摸脈搏，去感受心跳。

漸漸的，一股可怕的念頭瞬間占據了顧流的大腦——

自己的任務失敗了，這個切片沒能獲得好結果。

那麼賀清之後，他還能活嗎？！

顧流呆滞地跪坐在地面，整個人像是與外界失去了聯系，對周圍的環境無所察覺。

風把溫熱的眼淚吹得冰涼，淚水斜斜地吹落在身下屍體的唇角之上。

戚欽的手指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睛：“我……我這是在哪兒？”

“賀清？！”

顧流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哥們兒！

賀清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顧流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個巴掌，很疼，天啊，這不是夢！

顧流趕緊擡起袖子，想要擦擦自己的眼淚。

但是沒想到，見到了哥們兒之後，眼淚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賀清舔了舔自己唇角的淚水，很鹹，很澀，發着苦。

“顧流，流流，你别哭。”

“嗚……我終于見到你了。你那天，肯定很疼吧？”

見到了自己真實的哥們，顧流一下子就哭到打嗝。

由于精神波動過于劇烈，他甚至有點呼吸性堿中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卻依舊呼吸不過來。

直到用手捂住口鼻，才勉強壓制住。

賀清看見他這個樣子，更加覺得揪心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依舊勸說道：“顧流，你别怕，我不疼。真的，我不疼。”

顧流瞬間失控，好看的臉都變得猙獰扭曲了起來。

“你不疼？你怎麼會不疼？！你怎麼可能不疼？！”

賀清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顧流，我都這樣了，你好兇啊。流流，我好冷，想要喝點水。”

他想要喝水……

一般的人失血過多，都是想要喝水的，但是萬一真的喝了，反而死得更快。

顧流知道賀清此刻的狀況不容樂觀，他渾身冰涼，眼前天旋地轉。

難道自己又要看一遍賀清在自己面前的死去的樣子嗎？

這次要是死了，以後，是不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喝什麼水！不許喝！”

如果這時身邊有一個飲料瓶，早已經被顧流踢飛了！

顧流蹲下身來，将自己不小心落在賀清臉上的眼淚擦的一幹二淨。

他咬牙切齒道：“你現在一滴水都不許喝！”

顧流喉嚨裡酸酸的，想要哭，但是等到眼淚真的快要出來的時候，他又突然想到了賀清，就再也哭不出了。

活着，對，沒錯，活着！

要怎麼活呢？要為什麼而活呢？

顧流暴躁地抓着自己的頭發——為什麼現在救援還沒有到？！

顧流勉強維持着冷靜，他不敢讓賀清睡着。

隻能多說說話，來陪他多撐一會兒。

“你再一次救了我的命，這到底值得嗎？”

賀清面色越來越蒼白：“這有什麼值不值的？下意識反應而已。我總歸見不得你受傷的。”

很值得，一點都不會後悔。

唯一遺憾的是，自己的死讓流流難過了，而且，以後再也不能陪他一起走下去了。

但至少，他能一直記得我，直到他這輩子結束。

我會永遠活在他的記憶裡，以最美好的形象。

“當然，”賀清笑了笑，“我見不得你受傷，你也見不得我受傷，這都是跟你學的，不是嗎？”

“對，對！”顧流狠狠抓住了頭發。

此刻，他眼前出現了一片幻覺。

不少人走到他的面前開始勸說。

顧清手握一朵玫瑰：“哥哥，跟我去玫瑰園吧。扡插嫁接都很有趣，那些玫瑰開得又大又漂亮。要是死之後，我想埋在那兒。”

沈卿走了出來：“你能殺了一個皇帝，還能殺光那些繼任者嗎？殺光了200多名皇子皇女，能殺完一整個帝國軍隊嗎？”

邵情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精神融合體的前提是兩者必須同出一源，如果是我的精神體，讓你來融合，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想找人來試試嗎？”

顧流的胸脯急促起伏，用力呼吸着。

面對着賀清，他一把握住了冰涼的手，雙手開始瘋狂搓，試圖給他回溫。

同時，顧流像是被什麼迷住了一樣，看不真實周圍的環境，連嘴裡也在開始颠三倒四地回答。

“你們又算什麼東西……我并不介意，隻要他能複活，哪怕我們兩個人逃到天涯海角，逃去聯邦，或者逃去當一個星際海盜。跟他相比，這些都無所謂。”

剛剛的溫度與答話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被冷風一吹，全都揭開了假面。

顧流再一睜開眼睛，眼前的是……賀清？戚欽？

那具屍體睜着雙眼，方向依舊是朝着顧流的，隻是目光已經完全失去了神采。

顧流咬着牙，一拳打散了那些幻影：“救援還不來嗎？滾！你們都滾！我有辦法！我還有辦法！”

顧流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喚出機械白馬，載着那具猶帶溫熱的屍體，往研究所快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