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軍望向湛藍的天,幾朵白雲懸停在藍絲絨上,靜谧安甯,他在心裡念叨着:大概她在趕來的路上吧。
風落在樹葉間,雖時間擺動,一小時又一小時,張慶軍眼眉處的冷愈加明顯,“為什麼她還不來,是在猶豫嗎?”
突然,不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朝他方向望來一眼,張慶軍應激般挺直腰闆,滿眼期待地盯着她走近,卻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肩膀的弧線掉下去。
為什麼不是她。
重複的念頭沖擊着張慶軍的思緒,影響他的判斷力,似乎每一個修長的身影都是她,一次次滿滿的起念,如海浪般襲來,變成一遍遍失望襲擊着他的心。
為什麼還不是她。
天在變黑,夜在變冷。
秋風挾着涼意卷起地面的落葉,在張慶軍腳前的街面蕩來蕩去,行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帶着好奇。
卻在他冷硬的回眸間,慌忙避開視線。
“小夥子,你是不是叫張慶軍?”從書店裡走出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大嬸。
“阿姨,我是。”他站直身體,滿臉疑惑,對方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下午太忙,沒來及給你。”說話間,大嬸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個牛皮紙色的信封,上面寫着‘張慶軍親啟’幾個字,在遞給他時,上下打量道:“昨天一位來買書的姑娘,特意交給我的,她拜托我,今天務必親手交給站在門口的小夥子。她有事不能來,說讓你看完信就回去。你拿好,回家看,我們要下班了,你别等啦。”
大嬸拍拍張慶軍的肩,将信封塞進他手裡,又補充一句:“其實,我早看見你了,隻是不确定。直到這門口,隻剩下你一人,我才敢把信拿出來。那姑娘說得真準...”
一陣涼風襲來,大嬸縮了縮脖子,收緊衣領。
“她說什麼?”張慶軍的眸光落在信封上,沒有擡頭。
“讓我勸你,别再等,她不會來。”
話音落,大嬸身後走來幾個人,最後的那位男士手裡握着串鑰匙與一根鐵鍊鎖,轉身鎖上新華書店的大門。
末了,他還警惕地瞥了眼張慶軍,“小夥子,你在這裡站了一下午。天已摸黑,沒人來啦,你趕快回去吧。”
“嗯。”簡短的一個字,透着清醒的倔強。
大嬸瞅着張慶軍直搖頭,作為陌生人,她已完成别人所托,信給到,人勸到。
但走出去幾米後,她回頭望了眼站在原地的張慶軍,又折返回來,再勸上一句:“小夥子,她不會來的。”
“嗯。”還是一個字,是清晰的拒絕。
大嬸深歎口氣,沒再說什麼,她勸不動。
借着路燈昏暗的光線,張慶軍拆開那封信,是沈柔嬌的筆迹,内容不難猜,與他想得沒差多少:“慶軍哥,對不起。我不能來,從今往後你我是陌生人。這樣,對淮樾好,對你的她好,對你、對我都好。感謝你幫了我很多,也感謝你念着我的好。慶軍,你是個能成大事的人,也一定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我與淮樾真誠祝福你,婚姻美滿,早生貴子。”
看着最後一句話,張慶軍露出苦澀的笑,他早該知道的,他比過周淮樾在她心裡的分量,一點也比不過。
甚至此刻,連她那些撲朔迷離的心動,他都懷疑是否真實存在過。
曾經,在生命的盡頭,張慶軍遺憾,沒問出的那個問題,答案是否會如他所期待。
然而幸運活下來的他,知道她沒等他時,心痛到碎掉,他早沒了奢望,沒了期盼,否則也不會接受她人熱烈的愛意。
張慶軍承認,秦也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疼痛。
秦也活潑開朗、樂觀直接,與沈柔嬌的性格有幾分相似,那種旺盛的生命力非常動人,讓他着迷。
如同抓住遺失的糖紙,張慶軍拒絕不了被愛着的熾熱,他很快沉浸在秦也給出的愛裡面。
直到婚事定下來,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張慶軍打電話給吳疑,發小為他開心,吳疑頗為感慨:祝他成功走出一段沒緣分的感情,收獲屬于自己的愛情。
三言兩句間,從吳疑那裡得知,沈柔嬌曾夢到過他中槍,夢到他手裡握着糖紙。
此時的張慶軍,才猛然驚醒,他刻意避開‘不可說’的一切消息,不過是在騙自己。
因為那個‘有緣無份’的夢,張慶軍心底翻湧起驚濤駭浪,席卷了所有假象,露出最真實的渴望。
他隻想擁有她,唯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