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還真被周淮樾說中了。
沿黃埔江西岸的千米長堤上,擠滿一對兒一對兒的情侶,每對兒相隔二三十公分,他們優雅地倚靠在防洪牆上,竊竊私語,眼神暧昧。
哦,懂了!
周淮樾是帶她來打卡的。
兩人走了一段,也沒找到個空檔,人家一對兒不走,他們就擠不進去。
“要不,我們等一下。”沈柔嬌拉着周淮樾的手,他絲絲縷縷的發梢上,有層柔和迷人的光暈,映襯出鋒利的側臉線條,帥得動人心弦。
“那邊!”
他大長腿幾個跨步,搶到個新鮮出爐的空位,另一對兒默默退後,女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周淮樾身上,被男方黑臉拉走。
“快看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艘輪渡劈開江面碎金般的閃光,緩緩駛過眼前。
“真好看。”
他在看船,她在看他。
餘晖将他深邃的眸子襯成琥珀色,長長的睫毛在她心尖上扇動,忽上忽下,連着心跳在胸口亂撞。
周淮樾将人圈在懷中,低頭沉浸在仰視的溫柔目光裡,“騙人,你根本沒看。”她額前的發梢被微風輕輕拂動,幾縷發絲擋在兩人交融的視線中,被他輕柔地别在耳後。
“什麼都沒你好看。”撩人自知。
畢竟,此刻的外灘除了看江,看船,看夕陽外,對面隻有零星幾點光亮,後世霓虹閃爍的陸家嘴還是一片荒涼,所有加起來都不敵周淮樾的臉,直擊心底。
被撩到嘴角上揚的周淮樾,撫過她嫣紅的唇,“是偷吃了糖嗎?這麼甜。”隻稍稍一誇,他就能飄起來。
“你嘗嘗。”
沈柔嬌拉着他襯衣的衣領,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旁邊兩對,吓到傻眼。
這是情侶談情說愛的聖地,重點是說,不是親。
察覺出周圍異樣的目光,周淮樾豎起手掌,掩耳盜鈴地擋住閉着眼睛吻來的小臉,溺在如蜜的甜吻中。
“侬看伊拉。”隔壁站着的那對,女人的小拳頭敲在男人胸前,“伊拉嘞嘞香嘴巴,阿拉也要呀。”
吳侬軟語的上海話,将吻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時逗笑,親不下去,沈柔嬌用蹩腳的口音對周淮樾說:“侬好呀。”
誰知下一秒,他低頭在她耳畔講了句标準的方言,“阿拉歡喜你。”
來上海定制機器的那兩個多月,周淮樾跟教他開車的師傅,學了不少上海話。有次駕車駛過外灘,師傅對他說:“這裡是上海最有名的地方,叫情人牆。你看,上面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小情侶。下次你對象來,記得一定要帶她到這兒看看江景,風景老漂亮,趁機牽牽手。”
......
暮色降臨,兩人在人民醫院附近的賓館住下,在旁邊的華商大飯店,吃了道聲名遠播的名菜“佛跳牆”。
次日,電話打到喬院長辦公室,幾句寒暄後,對方說了個人名,讓他們直接聯系對接人,走審批程序即可。
領導點頭,下屬操作,訂單的事情好辦很多。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與具體執行的人打交道,便不能空手去。
那年代,商務送禮最有面的是茅台加中華,兩瓶茅台兩條中華,基本就是一個月的工資,提着煙酒往醫院走時,路過個電影院。
影院售票口張貼着許多電影宣傳海報,沈柔嬌被其中的一張畫報深深吸引,她在上面看到個熟人,王莉。
“淮樾,你快看看,這是不是王莉姐。”她指着海報上梳着“峨髻”發型,簪鳳钗,戴翡翠耳墜子的漂亮女人問道。
周淮樾的視線掃過下面一排小字,寶琴扮演者王莉,“是她。”
“哇,她的電影要上映了,王莉姐會成為大明星的。好棒!淮樾,我要看。”
她的話音未落,周淮樾已走到售票口,不知跟裡面說了兩句什麼,他朝沈柔嬌攤攤手,“别激動,電影十月一日上映。還有兩天,到時來買票。”
再往醫院走時,沈柔嬌實實在在地誇了一路,周淮樾隻是聽,沒接過話。
“你為什麼沉默?”她不樂意。
“覺得你誇得特别好。不想打斷。”
“真的?”
“嗯,你也很優秀。”他想狠狠地誇她,因為她好會發現别人的優秀,承認别人的優秀,欣賞别人的優秀,沒有捧高踩低,沒有言語諷刺,是真心實意的贊美。
這何嘗不是一種強大,一種自信的表現。
“謝謝師傅!”能被周淮樾誇,真是件開心的事。
……
藥品進入醫院采購清單的工作,在對接人的指導下進展地很順利,除提供藥品生産許可證、企業營業執照、藥品質量檢驗報告等文件外,還填寫了好多份資料,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文件是報價單。
與軍隊的集中大量采購不同,醫院的藥采是要加價的。普通藥品,報價可能是出廠價的1.1 - 1.3倍左右。這部分加價主要用于彌補運輸、倉儲及合理利潤等成本。
三花胃泰的出廠價是三毛,雲滇地區各個醫院售價基本在三毛五上下,加價範圍在1.1到1.2倍。如果賣到京城上海等大城市,成本會高出許多,在加價多少方面,兩人有些犯難。
“怎麼?還沒商量好?”方助理見他們讨論好一陣,還是空白的紙頭,主動上前詢問。
“方助,這裡拿不準。”沈柔嬌在單價報價的表格處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