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
謝星照唇邊揚着得意的笑:“那你這書是誦還是不誦呢?”
他尾音微揚,勾起一絲玩味。
祝雲時實在餓得厲害,見謝星照趾高氣揚的,更加窩火了,卻不得不答應。
她帶着不甘怒道:“誦就誦!”
反正到時吃都吃了,她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趁他去上朝跑了他也攔不住。
想着謝星照等了半天發現人跑了之後吃癟生氣的樣子,她就險些壓不住笑出聲來。
想讓她給他誦書,那他就等吧,等來的隻會是人去樓空!
吃飽喝足之後,她果真安穩地睡着了。
第二日卯時剛過,祝雲時穿戴梳洗完畢,頂着還未大亮的天色,一路小心翼翼避着晨起灑掃的宮人,準備從側門溜出東宮。
她以前為捉弄謝星照,溜進溜出東宮已是家常便飯,早就對東宮的守衛了如指掌了,側門守衛人少,這會子又是換班交接的節點,必然萬無一失。
如她所料,側門此時無人把守。
她身形敏捷地溜了出去,忍不住回頭看了東宮一眼,得意地笑了。
謝星照,你就慢慢等吧!
“祝雲時,怎麼今日起這麼早?是昨日遲到了想今日給我補上?”
一道熟悉又帶着慵懶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祝雲時後背一僵。
她連忙回頭,神清氣爽地站在她身後的,不是謝星照是誰?
他一臉玩味,像是捉到了偷油喝的小耗子的貓。
逃跑被抓了個正着的小郡主大驚失色:“你不是上朝去了嗎?”
謝星照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眼神銳利如劍,朝她逼近過來。
“聽說有隻兔子跑了,這上朝呢,晚到一些也無妨,隻是這兔子跑了可就捉不回來了。”
祝雲時被他逼退到牆根,更加惱怒起來。
他說誰是兔子呢!正所謂“狡兔三窟”,他這麼詭計多端,他才是兔子吧。
她不可置信道:“你為了逮我,連從不遲到的規矩都破了?”
謝星照看上去絲毫不在意多年的規矩打破,“郡主糊弄人的規矩倒是一向沒破。”
祝雲時:……
他朝東宮裡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眼中躍着幾分自得的光,嘴上倒是故作淡定。
“郡主,請吧。”
這時換班的守衛也趕來了,見此情形有些摸不着頭腦,一臉困惑地給他們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郡主。”
謝星照對人利落吩咐:“嘉言郡主是貴客,要是孤下朝回來發現人丢了,唯你們是問。”
守衛們對視一眼,忍着笑應下:“是!”
祝雲時氣得跺腳,什麼貴客!是人犯還差不多吧。
而且看那幾個守衛神情間的揶揄,分明是覺得謝星照甚是愛護她!
謝星照又轉頭靜靜看着她。
祝雲時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自然,是往東宮裡去。
*
謝遙苓在好友府中玩了一日,一大早用完早膳就回宮了。
正走到東宮附近,就見一少女垂頭喪氣地從東宮裡出來,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謝遙苓一驚,一向不近女色的阿兄突然開竅了?
她再定睛一瞧,那人分明是祝雲時!
“姌姌?”
那人身形一頓,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見是她後連忙奔了過來。
“阿苓!”
謝遙苓疑惑:“你這是怎麼了,阿兄又欺負你了?你怎麼大早上的從東宮出來了?”
說罷又恍然道:“哦——我記起來了,你先前答應了給他誦書。不對啊,你不是說提了退婚後就不管了嗎?”
她心裡一個咯噔,“不會沒成功吧?”
想想也是,若是父皇收回旨意,這會她也該收到消息了。
祝雲時更加愁容滿面了,拉着謝遙苓邊走邊将昨日的事一股腦地說了。
謝遙苓驚呼:“啊?洛昭國皇子,是十年前來訪的那個嗎?你們見過?”
祝雲時搖搖頭,“沒有,你也知道那時我阿娘剛走,我整日都待在鳳儀宮裡,當時的宴會都沒參加。”
“那為何他會指名要你?”
“不知道,可能因為我的身份吧。”
謝遙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祝雲時并不單單是個郡主,帝後不僅将她視作親女,祝家更是代代效忠君王,子孫個個是用兵奇才,骁勇善戰,祝雲時的父親南安侯更是多年來守衛邊疆國土。若是當年與洛昭國一戰中沒有他,齊朝少不得元氣大傷。
也正是經此一役,南安侯的威名傳遍了洛昭國,洛昭國人皆知齊朝有個神将,用兵如神。
那皇子想來便是看中這點,才求娶祝雲時的。
“這般看來這段時日你隻能先不退婚了?”
祝雲時無奈道:“也隻能如此了,而且皇伯伯這段時日定然也忙得很,我尋了機會再同他老人家道明真相吧。”
一想起剛才她被逼着誦書,謝星照還要嫌她語氣不夠抑揚頓挫,她難以想象,她若是嫁了他,和他同吃同住,待在同一屋檐下,後半輩子會有多痛苦。
謝遙苓卻放不下心來,眉頭緊皺,她怎麼總感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但她并未說出口,祝雲時已經很是煩惱了,被賜婚給了死對頭不說,在退婚的關頭又冒出一個敵國皇子來,幾個老臣還都要求将她交出去。不僅婚退不成了,還要被架着不上不下的。
謝遙苓正想安慰幾句,餘光突然見到前方有人迎面而來。
她擡眼看去,隻見宮道之上,一面容清隽、穿着朝服的男子從容而行,氣質不俗如谪仙一般,光風霁月得讓人挪不開眼。
謝遙苓認出來人,“咦?那不是沈少卿嗎?”
側目一看卻見自家姐妹眼神透露出幾分仰慕:“正是,你記不記得我同你說過的那個文章針砭時弊,對朝政民生問題鞭辟入裡的‘寄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