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頭高聳而立,上山的路更是崎岖難行,原先莫寨主孤身而去的時候,寨中不少人都不看好的争相勸阻,但不愧是能獨占山頭一手建立山寨的能人,他以一己之力開創了闖上東山頭的先河,而後又放出豪言,将其中發現的天然溶出的山洞劃出,當做關押逆賊的去處。
事實證明,莫驚春想法千變萬化,獨特是獨特了點,可如此看來,山洞即便隻是個沒有門欄的開放地界,洞外稀疏三兩人象征性的看守,也不用怕會出什麼問題。的确能是個不錯的主意。
隻因東山頭的山路是真的難走!若不是後來的陳黎集山寨衆人之力,研究開通出一條四通八達的地道,莫驚春的“困獸”之法雖可行,但能爬上東山頭的寥寥無幾,又何談将逆賊關進去呢?
陳黎在來時想通,她自想出解決之法,讓這東山頭變成寨中人人盡可來往之地,周雲旗不知錯了哪根筋,從前硬是要緊跟他師父步伐,費力徒步登上東山頭,但無奈多次失敗,眼看漸漸放棄,如今可借外力攀登,他卻是突的卯着一股傻勁兒,更是糾結于徒步騰躍山群之巅。于是,他近日就這樣成了這東山頭的常客。
也不知馬澤玉究竟說了什麼,讓周雲旗本就岌岌可危的脾氣一點就炸。
不過,陳黎匆忙趕來,沒見到脾氣正沖的周雲旗,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自然溶成的山洞并不會窄小,陳黎帶上兩人一路到達山頂,一踏進山洞,靈犀就迫不及待的,把為确保萬無一失,提前打昏的司徒錦摔在地上。陳黎眼角抽了抽,同時也察覺到了洞内彩翼投過來的異樣目光,隻得當沒看見。
傳話的人沒誇張,彩翼是個說話不講理個性好強的人,往往碰上嘴裡沒幾句好話的周雲旗,沒有一次是以和平散場作為結尾的。
周雲旗被馬澤玉惹怒,兩人幾乎動手,守衛中的一人好死不死,慌不擇路竟是選擇去請降不住便加入的彩翼。
彩翼一來,事情發展得也不能說不順利,畢竟,兩個男人的矛盾立即轉換成了另兩串沖天炮仗互甩的威力。
周雲旗不甘寂寞的将彎刀轉向了彩翼,兩人架勢像是要拆了東山頭。
彩翼才拿刀尖刮地上一道人影的衣襟,似乎面露憤懑,下一刻,收到消息、緊趕慢趕來的陳黎幾人便出現在了眼前。
她自知自己惹出了禍事,消息應當是傳到了大當家耳朵裡,所以對于陳黎的到來并不是很意外,隻是定睛一看,帶了靈犀也就算了,怎麼還有司謹?
等等,靈犀是被大當家派去守司謹的,而傳了消息過去,靈犀跟來了,大當家又順帶帶上了司謹……
彩翼的臉更黑了。
彩翼慢吞吞道:“大當家帶他來做什麼?”
陳黎不得已往她那邊探望,生怕彩翼一個激動,刀尖就要狠狠向下,緩了片刻才活泛起來,眨眨眼回她:“靈犀說這裡火花四濺,你打得可狠了,實在拉不開的話,我可不就隻能找多點幫手。”
“他也算幫手?”彩翼抽刀指向一動不動的司徒錦,嘟囔了一聲。
她說的小聲,陳黎也有意充耳不聞,毅然選擇錯開身觀察另一個躺在地上的這人。
玉謂美麗高潔,玉之光澤,是為溫潤璀璨。
陳黎初時見到馬澤玉,有了探聽得到的他随商隊并行的消息,首先就對這人嗤之以鼻,之後照常按原計劃行動,埋伏在山間的人以周自秋為首,打了護送财物的商隊一個措手不及,商隊驟然被打亂,由此四分五裂分散逃竄。
據當時參與其中的彩翼說,這位世子殿下無謀無德,多餘的就是取之不竭的勇氣,當即大展神威妄圖與“山賊”搏鬥,可惜,他到底隻會些三腳貓功夫,過不了兩招便被彩翼撂倒。
陳黎還記得,她良苦用心向彩翼解釋澤玉二字,彩翼聽罷連連搖頭:“這樣好的名字,隻可惜擇錯主了。”
此時,陳黎摸着下巴,凝視這個早被她定下“配不上名字”結論的人。馬澤玉脾性不佳,勝在容貌俊美,偏一雙狹長的眼眸為淺顯的榮光增添了幾分攻擊力,輕易讓趕上去追捧的人望而卻步。
彩翼見她盯着馬澤玉沉思,摸不清她的心思,忙道:“大當家,他可不是我弄暈的。我趕到時,他扛不住周雲旗折騰,早被揍昏了。”
陳黎若有所思的點頭,如今昏厥過去的人合上雙眼,溢出沉郁躁動的雙眼,終于可以不用破壞面上勾勒着的五官的美感,叫人一看他,隻當是個鄰家可憐的小弟弟。
陳黎沒看出他面上受的傷,這才靜下心問起彩翼:“那周雲旗人呢?”
彩翼正鬼鬼祟祟的向後探,被靈犀一手肘撞擊提醒,勉強緩過神來,意識到陳黎提起什麼人,她面色漲紅,又來勁了:“還能去哪兒,被我打跑了呗。”
打跑了?
陳黎和靈犀雙雙側目,很難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寨中習武之風綿延,人人皆可提刀耍上一耍,彩翼要強,短刀一上手,便更是要争個高低,其中周雲旗是莫寨主的親傳弟子,威風卻是不在莫驚春之下,兩人于是以切磋之名交手次數。但結果總是不盡如彩翼意,她從沒赢過周雲旗。
沒人會當一回事,周雲旗自小習武——即便是在小些時候不情不願,也是被二當家耳提面命打下武學基礎的,而彩翼從揮刀開始,滿打滿算也才兩年。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彩翼卻沒有那麼輕松的心态。
陳黎蜷了蜷手指,還是沒戳破她,“他這會兒往山上更高處去了吧?”
彩翼一怔:“周雲旗被我勸住,但後來還說要繼續上山。”
陳黎視線劃過躺在地上的兩人,周雲旗日日要上東山頭不錯,可時間不對。
要是放在往日,馬澤玉是要被寬松的“守衛”故意放下山,然後在山間打轉一晚,晨早再被撿回去。而那個時候,周雲旗順着路線,早已過了這半山腰。他們幾日來不曾碰見過。
會是她多想嗎?
否則,為什麼一定要激怒周雲旗?誘她前來?
陳黎定定看着昏睡的司徒錦,她那時去找他,周雲旗正巧大鬧着要殺他,順理成章拖了時間,而後循規蹈矩的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