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罩房辟出兩間給她和姜婆住,其餘空房等以後看着再做他用。
原本的家具有些還可以用,但遠遠不夠,姜緻又去木匠鋪子打了幾張床和一些桌椅,還畫了圖讓他們給做出兩個小浴盆,給嬰兒洗澡用。
就在她收拾房子期間,指揮使的杜夫人生下了一位小姐,聽她說起月子中心也甚感興趣,講好了等姜緻一切安置妥當便來這裡坐月子。
姜緻更加馬不停蹄地忙活,每日幾乎除了睡覺都呆在這裡。
除雜草,栽花草,掃塵,擦洗家具,利用虹吸原理給洗浴室裝上淋浴管,給每個窗子糊上新窗紙。
這日她到家時又是掌燈時分,姜婆看到她便道:“邱公子剛才問起你,問我你近日在忙些什麼,總也不見人影,我也說不清楚,你要不去跟他說一聲吧。”
姜緻想想也好,都快要搬走了,是該跟人家打個招呼,隻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答謝他,直接給銀子會不會太俗氣?
她來到邱錦門前輕叩兩聲,出聲道:“邱公子,可否出來一下?”
今天她不是來送飯,直接闖進男子居室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不多時,邱錦開門出來:“有事?”
姜緻指了指樹下:“去那邊坐下說吧。”
石桌上有她提前備好的茶水。
“這麼正式?看來今日要說的事不小。”邱錦話裡帶了幾分戲谑。
“倒不是,對于邱公子來說,是小事一樁。”姜緻替他斟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哦?說來聽聽。”他伸手拈起茶盅。
“我在賀南街找了一處宅子,很快就可以搬走了。”
姜緻不知為何,自己說這話時沒敢看他的眼睛。
邱錦似是一怔,将手裡的茶盅緩緩放下:“哪天搬?”
“再有個兩三天差不多可以搬過去了。”
他看着她,半晌沒有言語。
姜緻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略顯詭異的沉寂,卻忽然不知說什麼好,她能感覺到邱錦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壓得她擡不起頭。
邱錦終于輕慢出聲:“很好。”
姜緻暗舒了口氣,擡眼道:“這些日子多謝邱公子了,若不是得你收留,我們當初真不知如何……”
邱錦突然發問:“不知姜姑娘可如那李姑娘一般,是知恩圖報之人?”
姜緻雖覺他此語有些突兀,卻也順勢答道:“那是自然,我娘曾告訴我,滴水之恩當……”
話未說完,又被他悠悠打斷:“我不信什麼來世牛馬,結草銜環,要報就今生報。”
姜緻:“……是,不知邱公子想要什麼?”
邱錦嘴角漾起弧度,聲音低沉:“要你。”
“……邱公子莫要開玩笑。”
他上身往石桌上一傾,對着她以手支頤,凝視着她的眼睛:“你真心覺得我在開玩笑?這麼多日子下來,我不信你絲毫看不出。”
姜緻慌亂地往後退:“我沒有……我并無心于男女之情……”
“你有心,”邱錦一把拉住她,“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一句,你對我絕無半點情意?”
姜緻想要推開他:“我娘就在屋裡……”
“那進我房裡說?”
他嗓音低啞,深邃的眸子在皎潔的月色下光華流轉,隐着一抹動人心弦的溫柔缱绻,讓人稍不注意就會沉醉其中。
姜緻閉了閉眼睛,起身退了一步,按下心頭的情緒:“邱公子,我真的不行……你看看你還想要些什麼别的東西,我一定……我先回去了。”
說完落荒而逃。
進屋後靠在門上半晌,心跳才漸漸平複。
再從窗牖朝外望去,邱錦還在樹下喝茶。
“你怎麼鬼鬼祟祟如同做賊一般?跟邱公子說了?”
姜婆正在鋪床,聽她進門,回頭問了一聲。
“呃,說了。”
姜緻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放松還是沮喪,有些酸澀,還有些甜。
她不知自己從什麼時侯開始在意邱錦,也不知他是什麼時侯開始喜歡自己,她隻知道自己對這種感覺既渴望,又害怕。
她想起小時侯媽媽來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從剛開始的熱切盼望到漸漸無動于衷,因為她不知道媽媽下一次是什麼時侯來,還會不會來。
母女之間也越來越生疏,直至斷了聯系,就如她預料的那般。
她不相信任何長久的親密關系,對她來說,最長久的關系是沒有關系。
朋友曾說過她這是回避性依戀人格,她去對照了一下,是有一些像是在說自己。
邱錦是探花出身,年紀輕輕便進了翰林院,又得太子信任,前途肉眼可見的一片光明,自己一個穩婆的女兒,以後最多也隻能做個月子中心的老闆,但大邺重農抑商,不止大邺,自古以來都是士農工商,把商賈排在末位。
所以即使自己拼盡全力也無法與他比肩,即使現在一時情投意合,以後也會漸行漸遠。